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火影]微澜 作者:奈晚歌 文案 人死之后,一定是去了谁的心房之中,成为那个人的回忆,一直永存在那里。 她最后悔的事,是死前终究没有对那人说出一句“我爱你” 可她最庆幸的,却也是如此。 正因为终究都无法触及,才能毫无顾忌成为他的背影。 看着他在东风破晓中伫立,在光芒万丈中奔跑。终于不惧时间短暂,岁月无垠。 曾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 她也曾卑微绝望地不敢靠近。 所以,为了弥补那么多遗憾, 他会回报以今后无数轮回,以及生生世世所有的衷情。 本文女主阿飘属性,背后灵一只。夹杂大量狗血文艺回忆。因为出自作者对初恋的深深怨念,所以不过多涉及火影剧情的恩怨情仇。 纯练手,大概中篇那么长。坑品有保障,欢迎收藏。 CP止水哥,第一人称文,切记防雷 内容标签:火影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微澜,止水 ┃ 配角:千奈,卡卡西,带土等 ┃ 其它:火影,背后灵,咫尺天涯   ☆、微光   死亡是种很微妙的东西。   我们曾千次百次透过别人的不幸隐隐窥见,也可以从每日到处都能遇见的意外中得以了解。你会为此心生恐惧,惶惶不可终日。也会焦虑不安,暗自祈祷不会有这么一刻到来。因为那意味着再也无法睁开眼,以及显而易见与整个世界的永别。但当它终有一日无可避免造访时,却又会如同相识了几个轮回一般,褪尽铅华,平静迎接满目温柔而广袤的黑暗。   你知道无数个前尘都终结于此,也明白无数个来世将就此诞生。它是你遗忘了一辈子的旧友,终于寻回在生命落幕的钟声里。也是隐隐藏在血骨内,穿肠而过会上瘾的毒。   我死了,死于至少六个上忍的围攻。   当一个人再无牵挂时,死亡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实际上,忍者这种职业本身就颇为神奇。有时候强大到不可思议,孤身一人就能荡平一方乱世;有时候却又脆弱到无话可说,离开团体,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而我在那场战斗中的状态大概就是两者的中和。落了单,被敌人发现,拼上性命,最后意料之中死去。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我好像也拉上了在场所有人给我陪葬。   那种感觉我并不怎么愿意去回想,但它总会在我脑海里某个时刻某个落点一闪而过。就像那时我仰面躺在地上,血液一分分从身体里奔涌而出,蔓延在安静漆黑的森林。夏天最后一场大雨迎头浇下,我看着雨水盘踞在头顶,视野被道道细线分割,乌云静止,却只是偶尔没有规律的砸落到脸颊上。   身体麻木的已经没有知觉,血管里似乎也不剩下什么,连冷这种意识都慢慢流失。所以我很清楚,大概这里就是自己这一生的终点。   从黑暗中来,回黑暗中去。   虽然一路上并非没有穿透阴霾的光芒,但他终究不会属于我,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求取。就如同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迎接死亡的怀抱。不会有谁从一开始就护着我离开,也更不会有谁半途折返,想起还有人为了他正牺牲着一切。   ——结束吧,让我就这么结束吧。   闭上眼时,我是这么期待的。   但愿,再没有来生   不然我还是会想要遇见他。   ——简直像中了毒一样。   只是,六道仙人显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或者说,我祈祷的对象并不具备这方面的功用,而该管这摊烂事的家伙又正好眯了眼在打盹,结果就这么把我给忘记了。   ……啧,真想去投诉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明明有千千万万人不想离开凡尘坠入轮回,他却偏偏选了我,以这种形态这种样子留了下来。   所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而且醒来的地方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我几乎每天都从那里经过,熟悉到每处房檐屋顶几片瓦几条花纹都深谙于心。   ——那是宇智波止水的家。   ——我单恋了十五年,从来未曾开口呼唤过的,宇智波止水的家。   在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状态之时,我确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即,后发而至的却是心底奔涌着的期待与窃喜。那感觉太过浓烈,浓烈到几乎眨眼,就已经占据了身体的每一寸渴望。   ‘我想要走进这个一直以来只能远远看着的,他的领域……’   【我想见他】   于是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当我终于反应过来我现在在干什么蠢事时,我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看着脚下平整的草地楞楞发着呆。   ……真是没救了。   用我某位英年早逝的发小的话来说,就是:“宇智波微澜你简直是个无药可救死心眼的大白痴。”   那种语气那种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完完全全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我,毕竟,那家伙自己不还是成天往栗发女神那里凑。哪怕人家摆明了暗恋队里高冷的面罩傲娇天才。   长情的人貌似都比较短命。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一生时光太短,短到根本来不及忘记那种深爱着的感觉,然后再酝酿更强烈的感情,奉献给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我勉强也算短命鬼里的一员。这辈子别的没干,就盯着人家止水瞎纠结了。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只有自己越陷越深,以至于连死的时候,都在默念“我还想见他一面”,这种不可能成立的伪命题。   所以,现在的情况也许就是愿望……哦不,报应实现了吧?   我无比相信,如果有人看得到我,一定会发现这张脸上写满了‘自作死’三个大字。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我嘴角似乎抽了抽,继续朝这栋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进发。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走进止水家里。   站在整洁的客厅里环顾四周,我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前虽然每天都已各种理由往这边跑,但也只是远远看几眼而已……外面倒是比谁都熟,但这里面,就不在我能透视的范围之内了。   所以,我像做贼一样一间间摸了过去。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贼要冒着随时被发现打死的危险,而我不会。   止水的房间在二楼最东头,面朝木叶颜岩,倒是大部分时候都能照到阳光的好位置。   我穿墙进去时,他正仰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衣服都整齐穿着,连护额都没取下,倒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落下一小块斑驳的阴影。也不知是不是逆光的错觉,我总觉得止水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点,眼下也隐隐衬着青黑。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实在憔悴许多。   ——大概,任务受的伤还没好吧。   心脏开始泛起尖锐的疼痛感。就像看着每次他带伤回村,在自以为没人的地方皱眉时那样酸楚。而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总是能在这种时候找到他,却只会躲在树枝间,岩石后,屋檐边,或其他什么地方悄悄看着而已,从不曾上前半步。   毕竟,那是他不愿给任何人看的脆弱一面。连那人都触及不到半分,更何况是我。   而且如果见到是我的话,估计会影响他养伤的心情。指不定还要带伤再打一架,实在太不划算。   所以,我只要看着就好。   不过现在,我已经死了,生前的规矩自然没必要再遵守。更别说无论是谁都看不见我——刚才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做了有力的佐证。我想稍稍靠近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因此现在。我宇智波微澜,曾经的木叶上忍,族内精英,别人眼中催命鬼一般的凶残人士,正小心翼翼挪到床边,伸手摸上那头已经肖想很久的凌乱黑发。   ……我承认,这听起来的确挺猥琐的。但对于一个苦苦熬了十五年,拼尽全力装着满不在乎实际上在乎到要死的人来说,猛然变成了这种样子,换成谁都只会比我做的更多而已。   ——他是我正在服下的解药,饮鸩止渴。但却也会在滑入咽喉的刹那,变成唯一无解的毒。   手下意料之中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但那并不妨碍我想象那柔软里略带硬涩的触感。我知道这个人几乎每天都会在浸在南贺河中练习忍术,河水的阻力不仅为他带来‘瞬身止水’响彻大陆的名号,也让那发,那眼,那脸庞,都沾染上浮水的温柔与刚强。   我微眯起眼,看着阳光穿过指尖,在那纯黑的墨泽上画下光晕。突然觉得,世间大概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颜色。   不会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也不会有比现在更沉醉的时刻……独一无二的,永远都不会再有。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就这么一直沉沦不醒。不必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也不必担忧未来究竟该往哪去。   可是,我和他之间实际上隔着一场生死。此间种种,早已注定会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境。   当身后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时,我知道该结束的时刻已经到来。夏末微风里,止水慢慢睁眼,目光穿过就站在他身边的我,直直落在房间木门上。眼底隐隐流转着太过深刻复杂的感情,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一片静默。   “止水,该走了。”   门被轻轻拉开,伴随着低缓轻柔的女声响起。我偏头看向窗外高大的火影岩,丝毫不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千奈。”   他眸中划过一丝温柔,缓缓坐起,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那人点头应下呼唤,走上前来。伸出手替止水压下头上一撮翘起的黑发,动作熟稔,就像早已经千次百次习惯了一样。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应该习惯了。   ——宇智波千奈,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止水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你理智上知道应该去讨厌,明明白白懂得今生绝不需要有什么交集,在感情上却终究无法排斥。因为他们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即使光芒刺痛了双眼,即使她实际上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憎恨。   千奈之于我,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我本来并非孤儿。母亲在年少时因媒妁之言嫁给父亲,不说多么相爱,却也相敬如宾。在我出生后不久,三战爆发,父亲作为没什么天赋的宇智波,派上战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母亲看上去也不算多么难过,所以收敛尸骨安葬之后,转身就在某个晴朗的日子,改嫁给了某位地位实力都远远超过父亲的长老。   她并没有选择把我带走。毕竟那人地位不凡,娶一个新丧夫的女人已是极限,她的孩子,理所当然不会被他所承认。   两年后,母亲为那个男人诞下一女,集万千宠爱。与隔壁宇智波镜之子止水相处融洽,感情甚笃。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千奈与我明明血缘如此相似,却各自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像她在家中衣食无忧,我却在黑暗里瑟瑟发抖;她被族人按部就班悉心教导,各种卷轴信手拈来,我却不得不因为没有资格而一遍遍练习基础忍术。   她可以随时踏进止水的房间,随时抚平他凌乱的鬓角。而我只能够远远站着,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无比满足。   凭此种种,我明白我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恨她。但到头来,当我挣扎在绝望中想要怨怼时,却发现自己原来从不曾真正付出憎恨这种感情。   父亲平淡无奇,明知上战场即为死路,最后也还是去了;母亲风华正茂,丈夫死后终于能够追求自己的生活,也似乎无可厚非。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人之常情,为了荣耀或幸福,不曾后悔当年选择。   而千奈,才是最无辜的。一切恩怨纠葛,本就和她不存在一点关系。   只是……   ——为何他们都没有错,但那个被抛弃在过去之中的,却会是我?   “我从卡卡西桑那里要来了钥匙。”   睁开眼,千奈清亮柔缓的声音将我从记忆中扯回。我知道她就站在我面前,伸手拉上止水的衣袖:   “虽然很难过,但我们早晚都是要去收拾的……姐姐的遗物。”   “嗯……抱歉。”止水点头。却不知为何,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黯然与歉意。   轻轻摇头,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看到千奈眼底满是晶莹闪烁着的泪光。   “不是你的错,止水……姐姐那件事,我才……”   最后的尾音淹没在哽咽里,我没有怎么听清,不过直觉也不是什么想听的话。我只是盯着止水慢慢展臂回抱,脸上神色复杂。启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叹口气,揉了揉她的长发:   “你别多想。微澜她……”   我还正抱臂等着他把我怎么样这句话补全,止水却像卡住了一样。静默半晌,终于才又蹦出了下文:   “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大概还要收拾很长时间。”   “嗯。”   ……我简直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如果身体还有这种功能的话。   说话只说一半,还省略重点部分。完全是分分钟逼疯在下这个处女座好吗!!   阴郁目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我坐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们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大街上,即将被嘈杂人群淹没,才缓缓起身,瞬间穿墙而出。   他们要去哪里我很清楚。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年,勉强能称得上家的地方。   只是收拾遗物而已,不会花费很久。   毕竟,那里真正属于我个人的东西少到可怜,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太过空旷。   不紧不慢走过熟悉的道路。还是那么长的距离,以及每日重复的街景。四周人流不息,繁华依旧,明明沸反盈天,却再也不会将我的影子倒映其中。   我不是不会痛的。   只是太过明白,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即是如此——   他们可以并肩走在阳光下,满目繁花,接受所有人祝福。   而我却要紧紧拥抱着那场大雨,直到在潮湿的风林里腐朽。 作者有话要说:  火影完结了,不会被打脸了.刚码完一章,手里放不住存稿……所以我又可以开新文了。   光棍节没男票伤不起,祭奠一下作者没人要的青春……所以同样苦逼的同志过来看文吧。双11一起围观【别人】谈恋爱。   最近忙,那篇《有鬼》完结前大概……最少周更。反正我开了坑就会想写,不会坑文,这点节操有保障=w=.   ☆、断空   看着那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我难免也有些晃神。   宇智波是不容许弱小的一族。他们强大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为传承自忍宗后代的血继限界,更是因为那份强烈到近乎偏执的感情勃发,以及对认定之人至死不渝的坚定追随。   我记得有谁曾经说过,每个宇智波一生只会爱一个人。这话虽有稍夸张之嫌,事实上却也并非空穴来风。   战斗即吾魂,荣耀即吾命。踏遍鲜血征途,为了挚爱不惜背叛整个世界。   这种情感是如此纯粹,又如此可怕。所以宇智波绝不会轻易为谁付出感情……毕竟,那就等于交托了他的一切尊严骄傲,从此山长水远,万劫不复。   不过,虽然家族将实力看得重于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每名族人都要是战斗的一把好手。忍者群中普遍存在的男女比例失衡问题,在宇智波中自然也不例外。除了我这种一直没人娇生惯养,只能自己摸爬滚打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家伙外,族中其他能称为一流高手的女性真的少之又少。   而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强过千奈的地方。   但说实话,那其实也是我败得更加惨烈的证明。   实际上,千奈是个温柔的人,这点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对谁,总是抱以全心的信任和关怀。哪怕是可能或已经伤害过她的人也是如此。也许是因为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她其实并不怎么能感受得到来自外界的恶意,以至于隐隐带上了些不谙世事的意味在里面。再加上父亲地位显赫,又家庭完整,因此会被某些不懂事的、在战争失去太多的孩子记恨,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理解的事。   可以说,她经常会处于被恶意欺负的位置。不过总归有止水照顾她,一直以来过得也不算艰难。   毕竟,他是绝不会让那些人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的。哪里像我,从小跟人打架打到大,身上到底有多少到伤口,早就连数都数不清了。   说实话,我并不太认同千奈这种温柔。相反,在我看来,那样的行为几乎与软弱无异。可能是从小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我所认定的道路,必定充满鲜血,踏着尸骨前行。用伤痕承载荣耀,自我放逐。而不是像她一样,带着怜悯与慈悲,似乎用笑容就能够拯救所有沉沦在黑暗中的人。   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再加上当时少不更事又情窦初开,的的确确是对她存有偏见的。所以当千奈在忍校被好事者欺负时,我基本上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即使明知道她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而这,也正是止水对我心生不满,以至于后来越发看不顺眼的源头所在。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是你唯一的妹妹。”   那还是我们都在忍校学习的时候,千奈有次终于被那群男孩子下了狠手砸破了额头。当时止水轻轻替她擦去泪水和血迹,气急败坏盯着旁边站着的我,眼中满满都是燃烧的愤怒:   “千奈明明向你求助了,你却还能无动于衷看着……宇智波微澜,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我记得彼时我没有回答转身就走。因为,他语气中隐含的厌恶和失望实在太过清楚,多待一秒,我怕眼泪就会止不住往下流。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虽然冷血却也不会就那样毫无缘由的任凭千奈被欺负;我就算不讨喜,也得懂得太过温柔的人无法在这么残酷的世界活下去。她早晚要学会自己反抗,你永远无法这样滴水不漏保护她一辈子。   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看着面前依靠着的两人,我突然明白,我那用自己一番标准来衡量千奈的行为,究竟有多么可笑而愚蠢。我也第一次明白,我所想要求取的东西,其实与我之间横隔着不止一个断崖。   ——宇智波千奈和宇智波微澜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我为命途所困,笑容早已被风霜打湿,而她拥有的却一直都是晴空万里。我不变得强大就会在最阴暗的角落死去,她则能被家人朋友竹马各种各样的人争相保护。那些我眼中所谓世事艰险,能将整个人吞噬的黑暗泥泞,实际上根本无法沾染她的衣摆一丝一毫。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你拼命都仰望不到的东西,有人却能触手可及。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   当我从漫长的回忆中醒来,止水他们已经站在了我屋子前。其行动之快,效率之高,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我究竟跑神跑到了哪里。   “没关系的。”   正在我茫茫然不知怎么回事时,千奈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轻轻握住那人的右手,眼中隐含担忧,嘴里却依然是那么温婉宁静的语调。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为何止水已经看着我家屋顶,愣愣发了好几分钟呆。   而且,似乎还有点瑟缩的颤抖。似乎下一秒,他就会转身飞奔而去,再也不愿靠近一般。   ——至于吗?我都死了,你还要讨厌一个死人到这种地步?   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我略微有点堵心。   “不要怕,止水,我在这里。”   我听见千奈如是说。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终于泛起丝丝涟漪。   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止水反握住她的手,深吸口气,率先大踏步上前拉开了大门。   “……这里好歹是我家……”   有点怨念地开口,意料之中没人搭理。我缓缓跟在他们后面,连自己都可以想象现在我究竟是怎样一种吞了苍蝇的表情。   ——在别人家门口秀恩爱什么的。   ——简直,简直想把这对狗男女扔出去啊……   眼不见心不烦,我飘到屋里最大的一扇窗户前,像一直以来那样屈膝靠坐在窗台上。扭脸看向头顶湛蓝苍穹,任凭阳光洒了满身,随便他们因为这一屋子的冰冷空白愣在门口,神情复杂无解。   说实话,我很解气。   但那之后,大概,可能也会有那么一点点连我自己都忽略的心酸。   我家一向被某个银毛称为“只用来睡觉的棺材板”,并且这位始作俑者还万分嫌弃,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踏进来一步。而在那仅有的几次破例中,虽然带着面罩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表情活像被拐上花街即将卖身的贞洁少女,简直不要太壮烈。   所以,一般都是我去祸害他公寓比较多。有些东西也可能不小心落在那里,以至于现在连我都觉得自己家实在空旷的不能忍受。   尽管如此,但那也并不是意味着没有需要收拾的遗物。   “唔……这是?”   不知从哪翻出来张泛黄折起的纸页,千奈小心翼翼打开,却在刹那间愣在原地。止水好奇凑过来看,也是在看到的第一眼眼神起了变化。   我就瞥了下,从记忆中扒出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午后。即将毕业的我是如何找上那群熊孩子,一顿胖揍之后逼他们签下这张当我和止水都不在学校后不得再找千奈麻烦的约法,脑子立刻僵掉了。   继续往后追溯,我貌似还偷偷摸摸回过忍校几趟。三番两次确定他们有好好给我反思,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而那张现在看来十分幼稚的签条,也就被我随手不知道塞到哪去,彻底在时光流逝中遗忘。   “……自从你们毕业后那些人就没有再来找过我,果然是姐姐啊……”   眼底泛起薄薄的泪光,千奈尾音中带了微微的颤抖。默默拍拍她的肩膀,止水半晌无言,只得转身继续去翻我其他的柜子抽屉。   ——啧,没想到收拾遗物就像完全窥探他人的秘密一样。   心中不快,我有点后悔跟着他们来到这个身后之所。毕竟,所有一切都没有尊严的暴露人前,哪怕是我曾经所遗忘的,都无比难堪。   ——我该庆幸我没有记日记这种习惯吗?不然那一旦满心膨胀的苦痛思念曝光,让我要怎么去面对止水为难复杂的眼神,怎么原谅竟然也会如此卑微的自己?   而那时我又该怎么去追念,那早已被我抛弃,遗落在一场夏末大雨中的未来。   接下来,他们倒没有再翻出什么在我接受能力之外的东西。其余的,不过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卷轴和笔记,随便放置在空荡荡的书架上。还有点某人硬塞给我的所谓“出任务顺手带回的当地特产”,涵盖范围包括木制手工、发卡、帽子、彩绘,以及一本每次看到都很想把他打死的《亲热天堂》。   大概也知道这种玩意不利于三观正确发展。千奈拿起那本标注着18N,根本就没被我拆过封的小黄书,毫不犹豫放进了身后箱子里。   这点确实让我很满意。为了我二十年的清誉着想,我还是觉得应该半夜去找卡卡西,托个梦跟他好好聊聊人生才行。   不过,千奈这边在有条不紊进行,止水那却又不幸出了状况——   他翻到了我柜子最底层,大概眼中所见实在有点彻底刷新他的三观。   对此,我很理解……真的很理解。   事实上,那里只有两样东西。但在我死亡之时,我就已经有了它们早晚会被人发现的觉悟……而它们对我来说也极其重要,重要到连堕入永眠都念念不忘,几乎代表着我人生最重要的两个缩影。   放在上面的,是一条断掉的浅蓝色发带。那是我还没有被止水疏远时,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当然,也是他曾经唯一送给我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发白褪色,即使再也无法使用,我都一直好好保存着。因为它一直在告诉着我,我究竟是如何一脚踩进了宇智波止水这个大坑,又如何死不悔改,明知前方根本没有希望,却倔强地依然不肯重新回头再来。   “生日快乐,微澜。”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时他笑着递上发带,满眼温柔。仿佛世间最明亮的一束阳光,瞬间穿透所有阴霾,让我看见了从不曾看见过的,深渊之上花开遍野。   如果说这就是缘起。那下面放置着的另一条红色围巾,则就是我和止水的决裂。   而这份决裂,也是千奈无意中所送给我的,十八岁成年的贺礼。   我知道一切并不怪她。她只不过是怀着最单纯的心思,想要送出一份最单纯的礼物而已。尽管我们很少见面,拥有最近的血缘却隔着最遥远的距离。但毫无疑问,她还是把我看成自己的姐姐。虽然我不置可否,但我也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对千奈抱有讨厌这种感情的。   所以那天她约我傍晚见面,我同意了。但没想到下午被急急忙忙追加了紧急任务,而敌人又十分难缠。当我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拼命赶回来时,还是超过了约定时间很久。   那是正是木叶的雨季,天气转凉,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我在雨幕中慌忙到达,却意外发现千奈竟然还固执等在那里,只是已被暴雨彻底淋湿。似乎很是失望,她趴在不知何时到来的止水怀里哭泣,脸色苍白如纸,一看就知道受了寒发着高烧。而止水看上去也很愤怒,不断抚摸着她的脊背。在我踉跄落在不远树后时,他正好抬头看来,目光锐利如冰,带着深深的冷漠与憎恶,几乎瞬间就将我整个人刺穿。   ——大概,他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故意失约,让千奈等在大雨里,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嫉妒和怨怼。   后来事情怎样发展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止水带着千奈离开,我上前捡回被他们遗弃的,她本来要交给我的东西,在如注雨幕中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那之后,听说千奈因为受寒大病一场,而我也不怎么好过。由于急着赶回伤口很重,又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再加上止水那么寒凉到让人绝望的眼神,我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地板上昏昏睡去,几乎想要就此死去。   最后,还是卡卡西破门而入把我扔进医院。不然,那时我大概直到死去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当我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张充满嘲讽的脸。这家伙进入暗部几年,本来已经磨得不剩什么棱角,却在这一回又让我隐隐窥见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讨喜的刻薄。   其实也是我咎由自取。   如果没有喜欢上止水,那我的生活一定比现在潇洒的多。   说到底,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你知道自己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无法逃离的命运而已。   即使满心荒芜,一路下沉。那也是因果之中的一环,没有人可以来拯救你。   摇摇头,不愿再去想那些糟心事。反正我已经死了,说的再多,想的再多。或者,他们又和我曾经有什么纠葛,如今都已经无所谓。   我只想知道的是:这场命局,我究竟还要看到什么时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解脱。   ——明明,都已经不在了。   而也许是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太深。我,止水,千奈,谁都没有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直到他看着满屋寂静开口出声,我们才惊觉他的存在,震惊不已。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来看看。”   那人扶上门框,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凛冽至极。一扫一直以来的无神,卡卡西目光转向止水手中整整齐齐的发带和围巾,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成了连我都不曾听过的冷然:   “很怀念吗?这些东西。”   缓缓走到止水身边,他淡淡放下手中拿着的护额。从上面斑驳的划痕,我很轻易就认出它曾经属于我。   不知他来是何意,止水和千奈都没回答。一时间,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凝滞一般,还隐隐漂浮着许些残酷意味。   皱起眉,我有些愕然,听着他一字一句道:   “微澜她一直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不顾一切。”   “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睁大眼,被质问的那人瞳孔紧缩。那份在门口已经遮掩住的情感,又重新让他开始颤抖起来。   “那时,是你选择放弃她,让她最终独自死在了那里……”   ——“是这样吗,宇智波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会很长,前面微澜第一人称视角,讲的都是她所看到所理解的东西。有些具体的完全不相同的,会在后面止水视角卡卡西视角千奈视角写出来。   以上】   ☆、流离   说实话,卡卡西这么生气我虽然没有想到,但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如果换了是他跟两个冤家出去任务,结果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估计我也会想去把他们剥皮拆骨……或者直接一刀宰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有写轮眼的人,都一样护短得特别不讲理吧。   有这么个好朋友能如此为自己着想,我真的很高兴。   说起来,我会认识这个白毛,还不小心混那么熟,其实都要归功于我那个死得挺早的发小。因为听他唠叨多了,而且内容总是什么‘每天回家看着微澜你这种死面瘫就够受的了,结果出去还要被那家伙气得半死’之类的废话。久而久之,也就对带土嘴里某个和我一样不可爱的混蛋天才有点好奇……我相信卡卡西也是如此。   所以,当在某个晴朗的午后,我们终于彼此见到真人时。他吊着眼打量我很久,第一句话就是:   “喂,要不要去打一场?”   当时卡卡西刚刚成为中忍,村里到处都流传着旗木家少年天才的传说。我虽然也能勉强挂得上‘高资质’这一标签,但离他这种逆天的程度,的确还差了很远。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宇智波带土大概以为所有打得过他的人都是该“统统去死一死”的天才,因此,他天天在卡卡西耳边叨念着的“我发小明明也是牛人卡卡西你别以为就你一人厉害拽什么拽”这种把我往枪口上送的蠢话,自然让彼时还是傲娇的某人上了心。   而且,我承认不只是那个二货,其实宇智波都自带着各种各样的作死技能——   比如,彼时还是个下忍没开写轮眼的我,迎着卡卡西战意满满的目光,竟然想都没想就敢欣然点头同意。   结果可想而知……最后那只白毛是瘸着腿背我去了木叶医院的。经过检查,他除了皮肉伤没什么大碍,而我却被打断了整整三根肋骨,外加脱臼胳膊一只,简直不要太凄惨。   事后我回忆了一下那场比试。分寸的话,开始时的确在正常范围内。但到后来,当他挑断我头上止水送的发带,我不小心在他白牙刀上砍了个缺后,事情就已经朝着打急眼这种方向发展了。   ……说真的,那时候我们居然没有把对方打死,那简直算是人生的一大奇迹。   用卡卡西的话讲,就是我们虽然从小相爱相杀互毁三观,但最后还是遗憾的混成了木叶好基友……至于中间有太多离别太多心酸,又经历了怎样不堪回首的惨淡,那也只能是一份存在于回忆中的过往而已。   毕竟,我现在已经死了。   皱眉从窗台上跳下来,我看着止水在卡卡西的质问中沉默,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虽然披着个人畜无害的壳子,但他脾气其实挺烂的,这点没人比我更清楚。在本人还少不更事时,曾经有幸挑衅过发火的卡卡西,结果就是这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送了我一个星期的病假——那时我连写轮眼都迫不得已亮出来了,却还是被追杀了整整七条街。从村头到村尾,差一点让雷切给戳成渣渣。   ……尽管实际上点燃他怒火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但身为一个觉醒血继的宇智波,居然会在单挑中狼狈成那样,我觉得还是挺丢脸的。   所以,我现在处于一种既有点害怕也有点幸灾乐祸的矛盾里。毕竟卡卡西这回看上去真气得不轻,随时可能拔刀掀了我家。如果没人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顺毛,估计止水一个弄不好就会步了我的后尘。   ……啧,我是不是有点轻松过头了。   不过卡卡西从来明白我对止水抱有怎样的感情。由此,这次我死亡的原因他大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论是受了所有人拜托保护好千奈,还是为给他们断后牺牲自己,他应该都能够理解才是。我们一向有最好的默契,从少年时代开始。不是因为有多么了解彼此,而是因为都为同一类人,哪怕从不曾开口,也能在彼此眼神中寻觅到蛛丝马迹。   虽然他总是让我意外,但他却绝不会让我失望……包括这次,一定也一样。   他大概只是单纯想要个答案,希望我的死一如他所料。这样所有人也就再也不必挂怀。   “旗木君。”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气氛开口。但出乎我意料,竟然是千奈率先挡在了那两人之间。   我看见她眼中泪光闪烁,却依然倔强对上了卡卡西瞬间深邃的眼眸:   “关于姐姐这件事,请您不要责备止水。”   “一切……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错!……”   眉毛一挑,我家基友张了张嘴似乎很想骂人,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干脆无视了千奈的泫然欲泣,他转而继续强硬瞪向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止水,无声讨要着自己想听的答案。   ——做得好。   难得的,我突然很想给卡卡西点个赞。   果然,我们的脑回路一直都在一个频道上,从未有过失联。   事到如今,再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了意义。先不说千奈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就算我们把所有罪责全算在她头上,也不会改变那已经既定的事实一丝一毫。   我宇智波微澜,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了牺牲自己拯救他们,并不是想要谁的感激或者愧疚。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我只是遵从着自己的意志,在孤独闭上眼,和让他们也一同坠入黑暗中走向了前者而已。这两人一个是我有血缘相连的妹妹,一个是我爱了一辈子的妄念,无论哪一方,于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毕竟千奈有家人等待,止水有千奈陪伴,他们必须并肩走向接下来的未来。而我只不过是一直追逐在他们身后的影子,永远不能和光芒同在。   这实际上就是一段单向的羁绊。当我终于挥刀斩断时,被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我相信止水能带着千奈突围,我也相信自己能拦截所有追击的敌人。所以我就那样做了,我不后悔,他们也不该后悔。因为不管一模一样的组成因子再次聚合,不管相同的命运几千几百次摊在我面前,最终我会做出的选择,都只有这一个。   所以,千奈你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认为一切错误都归结于自己?明明你有那么多人肯争相呵护,明明你坐享了世间所有我触及不到的美好。而我也从没有能够真正怨恨过你,就算是止水,我也不曾嫉妒过他会对你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这个道理我明白,卡卡西明白,就连止水他也明白。唯有你懵懂无知,还在想着揽上所有罪责。这一切本来与你毫无干系。如果你现在还抱着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那我的牺牲,我所做出的觉悟,在你眼中又要置于何地呢?   我想起接到那个听上去就凶险无比的倒霉任务后,那位我该称呼为母亲的女人跪在我面前,卑微祈求我能保护她疼爱的小女儿;我想起她地位显赫的长老丈夫特意来到我家,半是拜托半是警告一定要将千奈完整带回来。我想起出发前夜,我站在角落阴影中,清楚听见他对止水说“多注意宇智波微澜,不要让她伺机做出什么不利于千奈的举动。”,心底忽然又蔓延出和那时一样破败而细碎的绝望。   ——你看,他们人人都认为我不会豁出性命拯救你,但实际上我就这么做了。   他们以为我眼中只看得到嫉妒和仇恨,身边盈满永远无法被驱散的黑暗。殊不知我也在拼命仰望着我的太阳。他们觉得只有三令五申我才不会在背后耍什么手段,殊不知哪怕这只是一段单向的脆弱不堪的联结,我也一直珍惜,直到最后一秒才舍得剪断。   我会保护你,即使你和我没有血缘。因为止水从来都站在你身前守护着,所以我就站在你们两个身前,遮挡住所有扑面而来的险阻,不让你们的世界被尘埃沾染。   ——尽管我喜欢的那人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半分;尽管他在任务中总是杜绝着我和千奈接触;尽管我主动提出要求断后,他犹豫了下还是毅然转身远去;尽管直到最终闭上眼时,都只有尸体和鲜血与我为伴。   带土说得对,宇智波微澜的确是个无药可救死心眼的蠢货。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那样深爱着你……还是那样义无反顾深爱着你们。   ——我真的太傻了。   “没错。”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我看见止水动了动嘴唇。他低头紧紧攥着手中的发带和围巾,神情被刘海遮住,着魔般轻声自语。除了我,却连离得最近的千奈都毫无所觉:   “你真的太傻了。”   “你怎么能那么傻,微澜。”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刺痛鼓膜。一路呼啸着从耳边穿过,逐渐随血液蔓延至最深的心底。   然后万籁俱静,寂寞永生。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向挡在他面前的女子淡淡开口,止水仍然没有抬头:“安心吧,千奈。这一切都不需要你来背负。”   手指在柔软的布料上收紧,压出一丝丝极细的皱纹。他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决地吐出,仿佛能透过这些旧物,看到那场他从未曾参与的生死:   “卡卡西你说的对……是我抛弃了她,是我让她留下来断后。是我带着千奈率先突围,把微澜置于所有敌人的围攻中。”   ——“是我害死了她。”   眼中有红芒一闪而逝,止水俯身拿起桌上的护额,用力将中间斑驳的铁片深深嵌进掌心。血液顺着指尖留下,滴落在地板上,悄然映照出他深邃至极的瞳孔:   ——“这是我的罪。”   终于看清这人碎发遮掩下的脸庞,我和卡卡西都不自觉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只有一瞬,但除了一直背对他的千奈,我们是都不会认错的。   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睛里,我印象中的三勾玉已然不在。取而代之,是两轮尖锐的四角形状。宛如血海中漂浮着的孤岛,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凛冽瞳力。   “果然啊……”   喃喃自语着,卡卡西轻轻偏过头。语调不知为何听起来总有些落寞。   而我,则是彻底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早已完全脱离了应有的轨迹。   ——那是万花筒写轮眼。   ——宇智波止水他,居然开了那个传说只有最重要之人死去后,才能够开启的万花筒? 作者有话要说:  你离开我自己走了。   我想我将为你忧伤,还将用金色的诗歌铸成你孤寂的形象,供养在我的心里。   但是,我的运气多坏,时间是短暂的。   青春一年一年消逝,春日是暂时的,柔弱的花朵无意义地凋谢。聪明人警告我说,生命只是荷叶上的一颗露珠。   我可以不管这些,只凝望着背弃我的那个人吗?   这会是无益的,愚蠢的,因为生命太短暂了。   ——泰戈尔   陌墨静镜扔了一颗地雷   洛尼扔了一颗地雷   洛尼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洛洛和陌陌=w=~么么哒233333   以后土哥会出来串场。      ☆、永劫   自从知道止水开了万花筒,我就一直觉得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因为写轮眼开眼条件严苛,又需要个人的一定天赋和机遇,宇智波一族中能拥有三勾玉就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人才了。更别说只存在于传说里的万花筒,反正这么多年来,我是从来没见过谁能突破到这一境界的。   虽然因为资格所限了解并不多,但万花筒开眼的基本要素,由于一个意外我还是略知一二。杀死至亲至爱,或者看着至亲至爱之人死去,听上去就知道获得这份力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而且力量越强,所要承担的风险就越大,万花筒会对身体产生怎样不可挽回的影响,卡卡西很早前就隐隐向我透露过。不过,虽然他总是强调他基本不会使用这种瞳术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我一直怀疑这家伙越长越歪,以至于完全颠覆小时候高岭之花的形象目前正大踏步往猥琐大叔的方向前进,估计就是他那只万花筒的副作用之一。   ——毕竟,脑残也是一种得治的病。   不过,万花筒对身体的影响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这点倒大可不必担心。而且说实话,我想不通的其实并不是‘止水能开万花筒’这一事实,而是‘止水为什么会开万花筒’,并且这眼开得像开玩笑一样,只是听卡卡西说了几句狠话就瞬间站到了宇智波的巅峰?……就算是天才也不带这么玩儿吧?!   即便他真的有愧疚自责,即便他真的是因为我的死而背上了心里负担,那也不应该造成这般强烈的感情冲击才对。毕竟那时我是主动要求留下来断后的,而他虽然也有过劝阻和犹豫却被我强硬赶走……为了不让止水为难,为了保住他和千奈,断然选择了最艰难的死路。其实这应该算是我咎由自取才对。   ——话说,我善解人意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却还是有了那种“是我害死了微澜”的想法,宇智波止水你这样真对得起我?   ——而且,你最重要的人还好好在你身边站着呢。因为对我愧疚就开了万花筒,万一下回千奈出了事你要开什么?轮回眼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吐槽了一屋子人。我看着卡卡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看着止水捂住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千奈跪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浅浅的疲惫。   真没想到啊……人都死了还能搞出来这么多幺蛾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无论谁死去之后都会经历这一出,亦或是六道仙人觉得我生前罪孽太多执念太重,最后又放弃的太过干脆,所以才会把我丢进这种别出心裁的惩罚里。   还是说,其实这就是十殿的审判,一如轮回中重复的永劫。只有当我终于明白自己曾经有多么愚蠢,终于可以忘记那些太过沉重的不甘执着时,才能获得真正解脱?   这简直……简直就是一场黑色的玩笑。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知道——   偏过头,望向窗外渐渐西斜的落日。我轻轻闭上眼,努力忽略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怎么都不肯熄灭的疑惑:   ‘……宇智波止水你现在会这么难过,真的,只是因为愧疚吗?’   ……   ……   从那以后,日子似乎变得简单多了。   毕竟都是忍者,生生死死也早已见惯。无论谁的生命中失去了谁,路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我那堆东西千奈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还是留在了我原来的房子里。止水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宇智波地方挺大,族中也暂时不会动我这间公寓。说不定偶尔路过还可以来看几眼,怀念怀念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以及唯一讨厌过的人……如果他真能这样,我也差不多别无所求了。   倒是卡卡西又一次让我惊讶。在那天潇潇洒洒上门踢馆,成功逼出了止水的万花筒后,他铁青着脸从那人手中拽走了我的护额,转身把门摔得震天响。而看着这人差到一种境界的脸色,无论是止水还是千奈,竟然都没敢蹦出半个不字。   感慨两句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往鬼畜的方向发展,我有点心虚地跟了上去。毕竟我是真没有想到他会因为我的死亡而失态至此,甚至就连他老师波风水门牺牲时,我都没见过这般情绪外露起伏的卡卡西。   而我其实也挺对不起他的,因为本来他就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父亲、带土、琳、四代……都一个个离他远去,远去到连在记忆中怀念都显得无力苍白。而现在我也长眠于黑暗的地底,这下,估计卡卡西在慰灵碑前要悼念的人,从此就又多了一个。   ——不过,当我看到这个白毛躲在某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好几本小黄书,嘴里还絮絮叨叨什么“阿澜你这辈子吊死在宇智波止水身上就算了下辈子一定要好好体验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我把亲热天堂烧给你记得好好研究好好实践”时,除了打死他,就断不会再有其他诸如内疚难过遗憾之类的感觉了。   更可况,说实话我也根本没有必要去担心什么。人失去过无数次就会懂得如何面对,即使只能永远留在回忆中,那也会是另一种方式的拥有。   ——我知道他一定会活得很好。   ——他很坚强。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会比我过的更好。因为我的时钟已经停摆,无法再为这一生添加明天。可他们却都还活着,不管被什么样的重担桎梏,都还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所谓生之意义,即在于此。   而人和人之间的所有差别,大概,也只有如何死去而已。   ——起风了。   我抬头看看天色。乌云在铅灰色的苍穹下静止,从深林里卷携而来的空气入骨寒凉,有雷声隐隐轰鸣在头顶,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迎头浇下的大雨淋个通透。   此刻我们正身处火之国腹地的密林中。挥刀斩杀最后一个敌人,任凭倒下时的鲜血飞溅满身。止水站在遍地尸体中间,缓缓擦去脸上血痕。不知为何,竟然总有种悲凉萦绕在身边挥之不去。他目光散漫在身前空阔寂静的灰暗里,似乎每个角落都有他凝固的思绪,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呆呆愣愣,仿佛整个人不过是一具活着的空壳。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我知道,止水这是又开始思考人生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深入到了他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我很清楚,止水从那以后过得其实并不好。   他一直在发呆。无论是家里还是任务中,无论在千奈还是其他同伴面前,有时候收拾着房间、走在大街上,甚至于奔跑在追击敌人的路途中,都会突然停下来,站在原地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种眼神委顿而又茫然,悲哀到似乎全世界都离他远去,悲哀就到连看着他的我,心脏都会时常泛起阵阵尖锐刺骨的疼痛。   直觉自己不应该深探他这般反常的由来。因为那可能将会颠覆我一直以来所有认知,让我以为的一切,全都变成懊悔不迭的玩笑。   但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揣测……万一,是我错了呢?从最开始我就想错了呢?尽管止水对我从来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两年前还因为千奈的事差点翻脸,可我真的就能凭此确定,他其实是讨厌我的吗?   也许人只有在死后才能更加公正看待自己的生前。然后发现其实很多事都与想象中不同。那些所谓痛苦,所谓绝望,都只是一厢情愿无意义的挣扎。我曾以为那潭静止的水这辈子都不会因为我激起什么波澜,以为没有人需要的自己就这样消失掉才是最好……所以我逃走了,怯懦地逃走了。用保护作为看似高尚的借口,实际却只是隐藏起自己不可告人的软弱,让死亡在我和他们所有人之间划下无法逾越的屏障。   我曾以为那么做才是对谁都好。但看着这样颓唐阴郁的止水,我真开始害怕了。   而仿佛就是要印证我的恐惧。站在尸山血海中,本应沉默的那人一反平时,竟突然笑了起来。   那是比死而魂魄未去还要让我震惊的情形。在这鸟兽绝迹的森林,随着第一道雷光轰鸣闪烁,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它们像镖一样从天空倒落,砸在他上抬的脸庞。我听见苦无掉在地上的回响,溅起无数水花,散落在犹如静止的时间。止水捂住比血还要妖艳的写轮眼,笑得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尽数成了喑哑的低咽,却全都被雨声悄然盖过。   我看到他朝乌云张开双臂,颓然后仰跌倒在地上。忍者制服下不知何时受的伤口开始一点点崩裂,很快就将他整个人染成红色。   我毫不怀疑他现在意识和体温都在飞速流失。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天空,视野定然正被道道细线分割。血液从身下蔓延至土壤,总会有即将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错觉……我实在太清楚了,因为这就是宇智波微澜死亡前最后见到的一切。除了他的脸之外,还能想起拥有的一切。   可我已经死了,现在躺在大雨中的是宇智波止水。眼前世界几乎都被那刺目的鲜红淹没,他的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一滴滴成为整片森林的养料。我震惊的根本说不出话,而他竟然还在笑,笑得就像下坠的雨水一样停不下来。   “止水,你在干什么?!”   我是真的慌神了。我用尽各种方法尝试喊醒他,用尽各种方法叫着他的名字。但知道那样温和的发音在咆哮中变得扭曲,我还是没有办法,将死者与生者的世界在这一刻互相连接。   “止水!!”   我明白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步了我的后尘,在这潮湿阴暗的风林里腐朽。所以我试图更大声的喊,他笑的声音,却也相对的越提越高。最后甚至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已蛰伏。   但我没有办法。这一刻,我觉得什么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从这里离开,回到木叶包扎伤口,他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无论是厌恶我怨怼我,还是就此忘记我,我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像以前那样好好活下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我只希望他能听从我这个小小的愿望……付出什么代价来换我都愿意。   “宇智波止水——!!!”   我最后一个拖长的尾音和他接近失控笑声同时拔到最高点,充斥在整个森林,然后突然中止。周围就那样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干扰都不存在。包括雨声,喊声,包括他的笑声。   我以为止水听到了我的呼唤,但事实又似乎略有偏差。因为他瞳孔有一瞬间紧锁,却又在下一秒彻底散漫。被眼底蔓延而来的泪水淹没。   “微澜……”   他似是疲惫到了极致,看着头顶如注雨幕轻轻开口。仿佛我们正身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伤怀,全数被悲痛隔绝在外。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却在走近死亡的路上,清楚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因为,我也看见了他的影子,就在沉沦着的、忘川的河底,就在那阴冥与阳间的灰色交界。   “微澜。”   我听见他笑着说,声音被雨水冲刷到嘶哑,却依然字字炸响在耳边:   “我很冷……”   “你那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被剥夺了所有温暖的冷?   努力着想要触碰他的手停了下来。看到他破败晦暗的眼神。我就像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所有委屈不甘疼痛都顺着这道裂口奔涌而出,悲伤肆意流淌,几乎要让我整个人窒息在绝望的海洋。   我早该想到。只要止水有一点点在乎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将不会被我自己原谅。   而现在,我所害怕的事,似乎终于变成了唯一残忍的真相。   在我死去之后,才让我知道我究竟放弃了什么……   既然如此,当我活着的时候,你却又为何从未给过我的希望?   ——你到底何苦呢?   ——我们到底何苦呢,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好基友水煮鲈鱼扔了颗地雷~   止水是真爱,请相信我。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渣Orz   p.s听着威风堂堂码完这章的我也真的醉了→_→   ☆、咫尺   雨还在下着,却不再像最初那样滂沱。细碎的雨点击打在树叶间,缓缓滑落,穿过我透明的腕骨,滴在止水脸上。   这一瞬间,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仰面躺在泥泞中,体会着我死前所经历的一切,突然有点想笑。   ——何必呢?   我觉得我简直愚蠢透了。而且不只是我,止水这家伙明显也让人恨得牙痒痒。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在我死后让我看到这种心碎的场景,让我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顾影自怜,像个可笑的小丑,永远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   我不会自恋到以为这样就能说明止水对我抱有喜欢的感情。事实上,如果我这么以为了,才是对他的侮辱。一直以来他对千奈如何,就算我眼再瞎也知道不同寻常。那是宇智波微澜绝对无法企及的领域,而我和他们也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靠近,不想肖想,甚至连仰望都不被允许……我只不过是宇智波的多余者。若非年少时拼命开了写轮眼,又在木叶多有功绩,现在早就已经被一族除名了。   我知道,在止水心里我不是一点位置也没有,这些天以来我看得很清楚。毕竟,如果有个傻子喜欢你了十五年,几乎用尽整整一辈子去喜欢你,喜欢到最后还为此丢了性命,我相信没有人不会动容。   但一切也仅止于动容而已。宇智波止水向来聪明,他肯定分得清感动和爱绝不是一种感情。所有迷惑,所有悲伤,所有愧疚,或许会一时让他痛苦,却绝对不会束缚他的一生。   他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愚蠢,这么傻?   而且用我逗比发小的话来说:虽然宇智波族人多有偏执。但能执着成我这样,撞了南墙还不死心,一定要埋葬在南墙下的家伙,恐怕全木叶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他的确像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有那么点惦念我。我这一生活得也不算太过悲哀吧。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让我为了你卑微成这样……”   知道他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在这阴沉的深林中喃喃自语:   ——宇智波微澜明明是那么好强的人,却能在你身上丢掉了所有原则和底线……甚至从来没想过就此放弃。   “我累了,止水。实在太累了。”   ——但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从来没有后悔过……无论是遇到你,爱上你,或者为你而死……一秒钟都没有。   【我不怪你】   【我永远不会怪你】   所以。   为了你能继续走向未来,为了我能安心去往下一个轮回,为了我们两个都好。   “请你,把我全部忘记吧。”   ——就在这夏天最后一场大雨里。   #######   我是死了,但还有人需要好好活下去。   宇智波止水命不该绝,而为了一点愧疚就交代在这里也是在太蠢,估计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所以那天最后,救了他的是木叶派出的暗部支援小队,赶到的非常及时。   ……只不过……   嘴角一抽,我看着那高高低低几个戴面具的人影,终于切实体会到了‘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所谓何意。   “……这么及时救了你还真是抱歉啊。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给微澜添堵,她不会想再看见你这张脸的。”   一把把止水从地上拽起来,虽然有面具遮挡,但还是被那头标志性的白毛出卖。卡卡西完全不顾彼此同为木叶忍者的情谊,反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怎么样,清醒了吗?”   “……”   那‘啪’的一声回荡在树林间,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似乎被遮盖下去。我看得目瞪口呆,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眼睛,突然对我家基友的凶残程度有了一个新认识。   ——能当着这么多暗部的面扇人家的脸,还扇的如此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卡卡西你也真是醉了。   不只是我,显然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给吓傻了。更别说我还突然想起,卡卡西班上好像前不久才刚转进来一个宇智波——还是他们宗家的大少爷,按辈分来算止水的表弟,同时也是人家的挚友……   很想仰天哀嚎一声。我默默扭头看向旁边明显小了一号的暗部,毫无意外瞅见一张要多震惊有多震惊,甚至震惊到连震惊这种表情都全数漂移了的脸。   “……”   再也无话可说,我现在只庆幸自己已经死了。不然站在这里面对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帮基友还是帮本家才好。   ——说真的,止水,不是老天不帮你。只是你在别人眼里从来过得太舒心,一抓住机会,肯定要痛打一回落水狗不是……   而且我看鼬也不是多嘴的人,你面子也算保得住。不然以木叶村的小道八卦流传速度,你这回就真要出名了。   似乎也被这一巴掌打出了火气,止水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对卡卡西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宇智波向来良好的家教使然,以及带着一身伤口实在无能为力,我毫不怀疑他早就亮出万花筒冲上去咬死他了。   “你没资格来教训我,旗木卡卡西。”   眯起眼,一反刚才阴郁脆弱的颓然。他附身捡起地上自己掉落的苦无,目光清醒而锐利。似乎和刚刚那个独自喃喃着我名字的男子判若两人:   “我对不起的是微澜,不是你。”   所以,不要给我摆出一副一切都是为了替她抱不平的嘴脸。   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任何人。   ——那也比你害了她一辈子要好。   似乎听懂了止水言下之意,卡卡西眼睛一横,毫不示弱瞪了回去。一时间两人周围气氛诡异,虽然不明白他们在眼神拼杀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意识到这种对峙实在有点危险。   显然,有人也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宇智波鼬上前两步,眼神飘忽了下,终于在一众同事的瑟瑟发抖中咬牙开口:   “队长,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看情况止水的伤势也需要快点处理才行。”   “……嘁。”   冷哼一声。也知道这事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过,卡卡西朝身后队员比了几个手势,再也不想看止水一眼,率先瞬身不见了。   而且我发誓,在他转头的瞬间,我绝对没有看错他眼中满满都是货真价实的遗憾。   ——那个意思,大概是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来得再晚一点吧……   抽抽嘴角,我想起以前他似乎也经常用这种嫌弃的目光凌迟我,突然感觉有点胃疼。   “……我们走吧,你自己可以吗?”看着自家队长翩然远去,背影要多潇洒有多潇洒,鼬闭了闭眼,对着止水开口。   “……我没事。”   好像被那一巴掌抽得有点不太灵光。止水愣了几秒,这才淡淡回答,表情有点茫然。他最后环顾一圈还在下雨的森林,视线掠过我所在之地,似乎顿了顿,又没什么不妥地离开……要不是脸上表情太过平淡,我都以为他其实早就已经看到我了。   但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他们相继在雨幕中远去,心里总觉得有点堵。   而且……   余光瞥向身后茂密的草丛,我直觉那里一定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作为一个上过战场又实力不俗的宇智波而言,这种直觉往往不会空穴来风。   就好像我那个看似吊车尾的发小,其实说实话,他也有比大多数同龄人还要精准可靠的本能。只是同队的面罩天才实在太过耀眼,耀眼到可以遮住所有人的光辉,对比之下相形见绌。   ——更何况,那家伙还卯足了劲要吸引的心上人的目光,也总是瞄在卡卡西身上。一直被一个人压得死死的,这也难怪带土看起来实在对所谓天才不怎么感冒。   或许人死后都多出这么个不分时间地点胡思乱想的癖好,又或许仗着我现在是灵体,没人看得到也没人能造成什么威胁。当我意识到我其实已经陷落在回忆中时,我身后那丛草也不负期待地抖了几抖,钻出了一个颇有些眼熟的身影。   “哎呀呀,看了一场好戏呢。”   猛然转身,我死死盯着那个带着漩涡面具的家伙。明明那身形、那声音都如此陌生,却不知为何,依稀让我看到了点记忆某处早已失落的影子。   “那两个人刚才表情好可怕,是为情反目吗?”   此时,所有木叶忍者都已经走远,这片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蹦跶了两圈,又装模作样抖了抖。他蹲下身看着满地尸体鲜血,再开口时,刚才还充满活力与逗比气息的声音却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独自杀了这么多雾忍,不愧是‘瞬身止水’。”   “……你到底是谁?”   越看这人越眼熟,眼熟到连心中都忍不住泛起惊涛骇浪。我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而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触及那丝真相时,它却总会轻易从指缝溜走。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整个人被抛弃在缓缓加热的温水中。你明知当沸点来临的刹那即为末路,却根本无法逃离,只能沉浸在编制好的谎言里死去。   头越来越痛,仿佛有什么就要从记忆里破土而出。我看着那人蹲在地上,似与八年前已经消失的背影重合,眼前渐渐开始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就这么问出了声。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答,我也没期望过这样就能找到答案。我死死盯着他慢慢站起,似乎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布满乌云的苍穹:   “无论有什么理由,错过了就错过了。”   “活着时不知道珍惜,以为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走下去。直到人死灯灭,才明白那是种怎样的感情,才来悔不当初……我啊,果然最讨厌这些所谓的天才了。”   ——“毕竟,不管怎么忏悔、怎么道歉,她们都已经回不来了。”   ——“琳是,你也是。”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有什么在身体里炸响,全身血液都疯狂地奔涌自头顶,让我即使在已经死去的现在,也感受了到和生前一模一样的眩晕与震撼。   “这可真是自作自受呢。”   我看着他悄然转身。目光并非散漫,而是聚合在一点,直直落在我身上。我看着他拿下脸上覆盖着的面具,站在这迎头浇下的大雨里,露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曾经沧海……我说的没错吧,阿澜?”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文二青年扔了一颗地雷   水煮鲈鱼扔了一颗地雷   陌墨静镜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大大们么么哒233333,好开森。   逗比发小出来了,不定时黑化,非战斗人员注意及时撤退。   ……最近写虐写伤了【泪目,我如果开甜文有人看吗QAQ   ☆、沧海   “呦,好久不见了,阿澜。”   面前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在对着我开口。但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我真的很难立刻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好在带土倒也不恼,只是饶有兴趣看着我肯定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嘴角弯起一丝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贱笑:   “真不容易呢……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   ——卧槽。   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我死死盯着这个目测是我发小的家伙,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否定现在这种荒谬的事实。但可惜,他身上并没有使用变身术的痕迹,周围也的的确确是活人的气息……剔除掉所有可能,剩下那个无论如何震撼如何不可置信,也只能是唯一的真相。   ——他还活着,宇智波带土还活着。   “……怎么回事?”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说,此时却也只能勉强发出这么一点声音。我很想问他,八年前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木叶,为何不来见我们?琳那件事你究竟知不知情?你又为什么能够看到已经死去的我……如此多的疑问在我脑海中聚集、发酵,最后全都乱成一团,变成了现在这个笑得特别碍眼的混蛋。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我碰不到他,恐怕早就一拳糊他脸上去了。   “嘛嘛,别激动,这事说来话长。”   夸张摆了摆手,一如小时候那样一脸蠢样到不忍直视。带土看了眼满地尸体,嫌弃撇撇嘴,走到一边的树根上坐了下来:   “来嘛,阿澜。”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他像逗狗一样朝我招手:“一直站着不累吗?过来坐吧。”   嘴角一抽,我实在有点窝火。对于某个刚见面分分钟就能把自己发小惹到几乎暴走的混蛋,也真是看醉了。   ——明明小时候那么蠢萌,现在居然长歪成了这种逗比……   ——好像更好奇了点啊,对于他这八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噗,阿澜你脸色五颜六色的真好看……好了好了别瞪我,说正经事。”   也许是我表情真的太过恐怖,带土明智闭上了还想再嘲笑几句的嘴。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他对我依然站在原地也没什么不满,自顾自噼里啪啦讲了起来:   “嘛,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在这依旧暴雨滂沱的森林中,一时间只有带土的声音淡淡回荡。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集苦情、狗血、黑化、阴差阳错为一体的吊车尾逆袭故事。   随着他的叙述越来越长,我心里的震惊也越来越多。先不说宇智波老祖宗居然没被初代火影干掉这种陈年旧事,光是我发小居然目睹琳被卡卡西杀死,从而开了万花筒写轮眼,就足够让我重新刷新一遍人生观……还是一刷到底没有下限的那种。   ——这些让所有人身不由己的命运啊。   “所以呢,你恨卡卡西。”   明明该是疑问的语句,却被淡淡没有起伏地陈述着。眯起眼,我紧紧盯着他唯一仅剩的右眼,现在正处于万花筒开眼阶段。那里面连在一起的勾玉形状,我曾经数次从另一只相同的眼眸中窥见过,记忆犹新。   我很理解带土那时会有怎样的心情。毕竟是那么喜欢着的人,看着挚友杀了爱人,无论是谁都会有强烈到无法自拔的仇恨在。更何况宇智波还是那么偏执的一族,对认定之人至死不渝追随到底。因为那就是他们一生情感所依,一切尊严骄傲都可以舍去,强烈纯粹到连命运都要甘拜下风。   ——痴心不悔。   我已如此,而带土更是。   所以,我并不怀疑带土会怨恨卡卡西,甚至至于那时没有能和他们一起的四代火影,估计都会是他迁怒的对象。可也许是时间隔得太久,我居然会忘了,我这个发小,从来都让我意外,却绝不会如我所料。   “我为什么要恨卡卡西,毕竟你也知道,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带土淡淡开口。我刚打算松口气,感慨两句他居然能有如此高的觉悟,可他下一句话,就立刻让我想自扇耳光:   “我只是很失望而已,阿澜……他无法保护好琳,也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罢了。”   “……”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他眼中清澈见底的憧憬和痛苦,隐隐还有几分我熟悉的影子。但也没有忽略,那深埋在冰层中的疯狂,其实早已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吊车尾少年。   “他没有保护好琳,是冒牌货;琳不该死,所以死去的琳也是冒牌货。”   我听见他如是说。一如既往低沉微微沙哑的语调,却只让我觉得遍体生寒:   “你理解吗,阿澜……这种被现实欺骗、被现实抛弃的心情。”   “这个忍者体系、世界本来就是错误的。”   “所以,我要毁掉它。”   这是……   倒抽一口冷气,我不敢置信看着他,完全无法在他眼中找出哪怕一点玩笑的影子。   “……你打算要与所有人为敌吗,带土?!”   “我已经不是带土了……你以为你现在叫着的是谁?”   漠然抬头,脸上有杀气一闪而逝。他缓缓从树根上站起,目光隐含讥讽:   “我会创造一个比这更好的世界。所有想得到的一切,都会在那里得到满足……就算与整个忍界为敌又如何?反正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我。”   “……”   看着他脸上跳动着的恨意,那是我记忆中从来未有过的疯狂和决然。想起刚刚离去的某人,突然就觉得,带土和卡卡西就像走着两条相交的平行线,彼此都变成了对方曾经的样子。也许在交点有过茫然无知的相逢,却终究谁也拉不住谁,直到一个踏入过去,一个深陷未来。   此时此刻,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他是真的变了,变得连我都觉得陌生。而早就这一切的,也许正如他所说,错的不是哪个具体的个体,而是这个从不曾温柔以待的世界。   “宇智波微澜。”   我听见面前那人再次开口,声音猛然一转,重现出年少时我再熟悉不过的跳脱语气。却是饱含了陌生的鄙夷和杀意,激荡在这火之国边境的森林里,毁天灭地:   “你应该庆幸你已经死了……不然,你会比现在还要悲惨,还要没有尊严。”   “你会杀了我。”   毫不犹豫,我立刻听出了带土话中隐藏深意,胸口止不住的寒凉。   “没错。”空气一阵波动,他突然就那样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在我身后。纵然灵体不会被任何东西触碰,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有一只锋利苦无正指向后心——那是绝对碾压的杀戮姿态,如此,如果我还活着,他可以随时置我于死地。   “所有阻碍,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放过。”   ——即使我们曾是多年的发小,彼此承认的亲人。   ——即使我们曾一同在黑暗中挣扎,互相依靠。   我会在那个世界重新找到你们。所以,这个世界已经腐朽的躯壳,无关紧要。   ……   ……   那天最后,我已经忘了是如何结束的了。宇智波带土带给我的冲击比想象中要大的多。那是与过去一切决裂的颓然,以及看着重要之人陷落深渊的无力感。我无法阻止他,甚至于连规劝也做不到。因为我太了解他了,连带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我也不敢夸口自己是从来不曾怨恨的。   而同样,其实宇智波带土也太过了解我。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精准抓住我最脆弱的思绪。每一句威胁,每一句警告,都恰到好处抵在命门上。   “你也是被世界抛弃的人,阿澜。”   “所以,不要妄想拯救任何人,也没有谁能够来拯救你。”   转身离开时,我记得他这么说道。随着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杀气,强烈到连半空滴落的雨水都在刹那扭曲。   带土想让我从此消失,因为我知晓了他还活着这一事实,但实际上却无可奈何;而我知道他的出现将带给我所重视的人们以怎样的伤害,有瞬间起了杀心,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我们并不处于同一段时间。生与死,总是世间最难以跨越的界限。   但明显,带土现在的段数比我要高很多。纵然他从来没有打赢过我,却总能戳到我最无能为力的部分,给与最疼痛的一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我能看见你,那和我拥有同样万花筒的卡卡西,自然也可以。”   “但是,如果你借此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   回过头扬起一丝颇为讽刺的笑容,带土的身形渐渐在空气里消失,直至再也看不到。可他最后一句话仍旧顺着风传来,沾染上雨水的潮湿和冰冷,竟让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只要你敢……我会杀了他”   他这么缓缓开口道,寒意刺骨凛然:   ——“我会杀了宇智波止水,就在你眼前。”   “……”   他绝对说到做到,我毫不怀疑。   而这的确也是对宇智波微澜最有效的威胁,她彻头彻尾的软肋……能捏得如此精准狠辣,真不愧是我发小。   嘴角一抽,我突然很想把他揪回来狠揍一顿。好好教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果然八年没被教训,这已经是中二到要上了整个世界的节奏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微澜。”   “……”   ——滚蛋吧,谁要跟你再见。   自觉今天已经受了太多打击。我摇摇头,也没管方向对不对,直接飘离了这个鬼地方。转眼,这片森林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满地刺目鲜血,随着雨水的冲刷渐渐消失,再也无迹可寻。   就像曾经物是人非的时光,哪怕再次相见,也会被八年隔阂抹消掉所有喜悦。   ——带土是变了,而那些活着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说到底,无论是谁,也都有想要回去的时刻。都有想要紧紧抓住,却终究从指尖流走的光。   曾经沧海,孑然一身;   须臾之间,咫尺天涯。   他说的对——   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   当我重新回到木叶时,止水已经被鼬强行扔进了医院。在经过纲手大人亲自□□的一众医忍的威逼下,被迫住院观察养伤,并勒令没有医生允许不准踏出一步。我看他那一脸简直不能更忧伤的表情,很明显已经在心里把鼬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人家这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   没好气瞪了止水一眼,为他检查的主治医师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绷带上,立刻把他幽怨的眼神给拍了回去:   “你,过来帮忙扯着绷带,我要给他换药。”   点点头,正站在墙边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鼬乖巧上前,趁着没人注意狠狠在止水身上掐了一把。   “好痛!鼬你干嘛!!”   “闭嘴,再废话我就把队长叫过来再扇你两巴掌。”   “……”   同时抽了抽嘴角,我和止水大概现在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查克拉透支,失血过多,居然还中了毒……你怎么没死在半路上?!”   脸色很不好看,主治医师一边治疗一边张嘴痛骂着,完全没有给止水留一点面子:“写轮眼也使用过度,虽然是你们家的血继限界,但搞成这种样子你是年纪轻轻就想瞎掉吗!”   “……”   眼角一抽,不知该怎么搭话,止水只能沉默。倒是鼬在一边抓住了关键词,隐隐皱了眉开口:   “事关写轮眼吗?……要不叫止水回去让族里的医疗忍者治疗看看?”   事实上,木叶每个拥有血继限界的家族,都有专门研究血继的医疗忍者。当木叶医院在这些血继觉醒者身上碰到棘手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就是他们该出来救场的时候了。毕竟血继限界事关者大,木叶医院又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涉及写轮眼,带止水回族治疗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过我很清楚,这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   “用不着,别的血继我不敢说,写轮眼的治疗倒还难不住我们。”   检查了下止水的瞳孔,主治医师立刻确定了病情。手掌一翻,开始闪烁起医疗忍术的莹莹绿光。   “你们家原来也有个小鬼,每次受伤无论是不是眼睛,都是来医院的……而且那家伙经常伤得非常棘手,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个外行也能被她给磨成专家了。”   他这么说着,语气中略带微不可觉的咬牙切齿。听得止水和鼬都忍不住怔愣了一瞬。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出意料发现,这位果然还算是个熟人来着……   ——废话,每次跳窗逃院时都被同一个人拿着手术刀一路追杀到族地,换了谁谁都眼熟。   而病房里,那位医忍还在絮絮叨叨着。似乎根本不介意没人和他搭话:   “也不知道三代天天都给她派什么任务。你们宇智波一受伤就有专人把你们给接走,像她那样总是自己来医院的还真不多见……说实话,要不是衣服上绣着团扇,我还真怀疑她其实已经被宇智波给除名了……”   ——咳,其实跟除名也差不多了。尤其是两年前害千奈大病一场之后……   没什么自觉看着天花板听他唠叨。想起以前总是被扣在医院养病,还有各种手术刀威胁,我心里有些略微的暖意。   “等等等等,您说的是……”   很快,止水听出来不对劲了。大概是医生叙述的那人和我同步率实在太高,即便是我已经死去的现在,也能让他感受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什么,你不知道吗?”   差异看了他一眼,主治医师拿起床头病历翻了翻,疑惑皱起眉:   “宇智波止水……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我不可能记错的。”   “……?”   看着止水一头雾水的表情,又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可能性,我瞬间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还有个背后灵在旁边咬牙切齿,跟我斗智斗勇很多年的医生缓缓开口,轻描淡写就彻底黑了我一贯高冷的形象:   “嘛,她在昏迷的时候总是叫着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们会很熟……你难道不认识她吗?”   “她叫微澜,宇智波微澜。” 作者有话要说:  洛尼扔了一颗地雷   水煮鲈鱼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洛洛和好基友=w=~   #无论多久都跟医院八字不合的怨念#   #好像结束在了奇怪的地方#   #止水哥请你再痛苦一点我不会介意的#      ☆、燃烬   就知道他一开口我就得给跪,对于自己无论多久都跟医院八字不合这种属性,我也真是彻底看醉了。要不是明白这群医忍多多少少都有点天然,说出话基本没有什么针对性的恶意,我简直就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旗木卡卡西假扮的了。   ……这种一针见血的扒马,这种直达要害的招黑……   果然,当年还是不应该仗着瞬身术出色就天天逃院,给了他们和某人联合满木叶追杀我的机会。看这深得旗木大爷真传的神补刀,还青出于蓝连我都给补了。其实说实话也是蛮吊炸天的。   当然如果他用来证明的对象不是止水的话,我可能会更钦佩一点。   “……”   显然被医生这句话给吓到了,此刻止水脸上正呈现出一种震惊过度的空白。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原本就因为重伤苍白的脸色越发透明,最后竟隐隐泛出一丝灰败,似乎不久前在森林中平息的所有记忆又铺天盖地涌来,那种濒临死亡时看到的虚影,心口奔涌而出的寒凉,尽数重新陷落于眼前。   “居然是那个微澜桑?!”   比止水还要惊恐一点,宇智波鼬瞬间瞪大眼,似乎很难把这种狗血的桥段,和他印像中一直目中无人的我联系起来。   不过也难怪他会是这种反应。毕竟我向来讨厌本族,尤其是他们那支宗家,根本就视之为洪水猛兽。再加上虽然冠以宇智波的姓氏,实际平时却多与木叶忍者往来。因此,在宇智波一族和木叶貌合神离的现在,会被本家孤立、漠然处之,也就是一件多么难理解的事了……他们懒得理我,我也懒得理他们,相看两厌倒也挺合拍。   鼬这孩子我见过,话也算多少说过两句。尤其还有卡卡西这层关系在,虽然彼此并无多少交集,但却也是族内少数我不反感的宇智波之一。   他很聪明,而且是那种和年龄不相符的聪明。如果不是宗家大少爷,而我又死得这么早,也许还能交个朋友也说不定。   只不过,鼬在某些事上,其实也挺蠢萌的。   比如——   “原来她喜欢你吗,止水?”   大概是年纪还小对这种事都不怎么敏感,他呆呆问出这么一句。完全没发现此言一出,止水整个人都痛苦地晃了晃。   扭过脸实在不忍心再看,被人这么道破心思,我也感觉脸上似乎开始发烫起来。   只是,心虚之余,绝望也相对的更加清明。   ——这个我喜欢了一辈子的男子,在我死后,还真是被人们用我的死亡有意无意给轮了个遍啊……   其实这样对止水挺不公平的。毕竟那些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他是个有自主能力的人,喜欢谁、讨厌谁、保护谁都轮不到别人决定。而他也不可能强迫自己接受所有外来的感情不是?   我死了,是被敌国忍者围攻致死。即便是为了给止水千奈断后,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实际上我的死和止水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关系、顶多算面熟的同族,现在居然被所有人,甚至包括止水自己拿来惩罚自己……我是真的想不通。   ——会出现这种情况,说到底,其实应该是我对不起他才对。   爱不该是负担,更不该是累赘。   我一厢情愿也好,自作多情也罢。从来未曾坦言过,也只是希望我们都能过得轻松而已。   所以,现在还计较什么呢?现在还痛苦什么呢?   彼此忘记,然后解脱……这样不好吗?   互相伤害、互相折磨之类的东西,经历过太多,我是真的已经受够了。   看着医生和鼬换好药后终于离开,止水独自蜷缩在病床上楞楞发呆。我有些犹豫地走到床边,想了想,还是侧身躺在了他身边。   我无法给与他温暖,在我们第一次决裂时就已经明白。相反,我只能远远站着,汲取他的余温。然后才可能对这世界有所期待。   我也无法给与什么未来,就像冰海雪原永远不可能有春风到来,我无论如何追赶,也都只是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走远。   伸手环上他的腰身,听着他胸口传来的,象征生命的跳动。正因为知道他感觉不到我,所以,还请原谅我这一次情不自已的逾越。   ——我从来都明白……   ——他是毒,穿肠而过疼痛入骨。却也是我唯一正在服下的解药,饮鸩止渴、至死方休。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突然铺天盖地涌来。已经无暇考虑灵体为什么也会疲累,我靠在他身边,沉迷在那温柔惑人的气息里,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梦里,灯华流离,烟火朦胧。这人世间璀璨无瑕,竟是我从未发现过的流年静好。我看见他们都向我浅浅微笑着,伸出手来,撒下那么多小小的、洁白的花。   ……   ……   我和止水相遇,是在一个微凉的秋天。   那时我们还是不谙世事的小鬼,连进入忍校的资格都没有。我偷偷躲在树后看着他练习结印,一个一个,然后河面就瞬间被鲜艳璀璨的火焰染红。   被满眼火光晃得微微有些出神。难得的,我第一次牢牢记住的不是那些繁杂的手印,而是他那张秀气到有些过分的脸。   “喂,你一直在这里躲着干嘛?”   正当我甩甩脑袋打算继续偷师时,眼前那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几乎与此同时,有一只手重重拍上我的肩膀,耳边响起清脆干净的声音,让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   没想到会被他发现,我沉默不语,悄悄护好身上的要害,随时准备迎来一顿拳脚。毕竟,忍者修炼时最忌他人打扰,何况我还是抱着那种心思来偷学忍术,肯定更加不会被原谅。   眼看现在已然无法逃走,那我能做的,也只能期待这次不会被打得太惨。   可出乎我意料,见我没有回答他倒也不恼。反到是蹲下身来,仔仔细细打量着:   “你是宇智波吗?我好像没有在族里见过你吧?”   头埋的更低,我四处瞟着可能逃脱的路线,一边期待他不会心血来潮想要记住我的脸。只是,这份希冀注定是要落空。这家伙明明抓了个现行,却不知为何,诡异地对我颇感兴趣——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刚刚那个豪火球的结印交给你,怎么样?”   “……”   他开出的条件的确有点诱人,比起以前那些发现偷窥就直接动手的混蛋们实在好上太多太多。更何况我这次也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带土那个家伙,上了忍校还是半点起色也没有,不学点压箱底的忍术,我怕他哪天就因为水平太差被老师一脚给踢出来……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不觉得我丢得起这个人。   这么想着,就算有一半可能他是在耍我,我也只能开口报上名字:   “微澜,我叫宇智波微澜。”   “微澜啊……”似乎怔愣了一下,他轻轻重复着,突然露出了个太过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还挺合拍的。”   ——“我叫止水,宇智波止水。”   我永远记得,那时十月末的阳光透过树叶散落,在他脸上染上斑驳的影子。微凉的风拂面而来,吹起尘埃,竟让我有一瞬间睁不开眼。   我知道,他正试图将我从泥地上拉起来。我知道,他俯身时衣料边缘的皱褶互相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我还知道,他眸光温润安然,仿佛盛满星光的夜空,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将一切拱手奉上。   浮水静止,微起波澜。   只是,不知那年初见,到底是覆了谁的平静,动了谁的心海。   后来,止水还教了我很多很多。那都是艰难生存在族地边缘的我所不敢奢求的东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千奈的青梅竹马,他也不知道我是千奈同母异父的姐姐。没有冲突,没有猜忌,没有厌恶……有的,只是一点点流淌而逝的时间,和一点点悄然陷落的心情   而那时也是我这辈子最安宁的岁月。他们还都在身边未曾走远,纵然略显吵闹,却也是此生再也无法企及的温暖。   ——就好像……有种从来不曾寂寞的错觉。   再然后,我和止水因为千奈而疏远。带土死在了三战战场上,卡卡西进入暗部,我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遥途漫漫,山长水远。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止水,他也没有那么温柔的对我微笑过,我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又或者我们相遇了,我却没有要命的喜欢上他,那结局是不是与现在会有所不同?   ——大概,我会平平淡淡的活着。守不住过去,也找不到未来。然后在某日某刻某条街上与止水千奈擦肩而过,目送他们走进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就像生命中来来往往的过客,谁也不知道彼此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彼此心里是不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前路各安天涯。   无数个梦境的组成,是无数曾经刻骨铭心的回忆。   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恍然。原来他竟已充斥了我生命中的每个角落,那般鲜明清晰,连每根发丝划过的弧度都能分毫不差描摹出来。   我看见自己躺在夏天最后一场大雨里,血液慢慢被泥土吸收,与大地融为一体;   我看见止水带着千奈一路畅通无阻,却依然焦急回望着来路,眼中绝望越来越炽热;   我看见乌云下新刻的大理石墓碑,风中白纱猎猎作响,一大群乌鸦从树梢落下,远方响起遥远模糊的安魂之曲。   我看见止水第一次流下止不住的眼泪,他身后千奈早已连声音都哭到嘶哑。不远处我母亲静静站着,她的长老丈夫转身离去,脸上满是无法言喻的冷漠。   压抑的铅灰色中,我听见有人微弱呼唤着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恍若我们初遇时那样,其中包含的感情却如此复杂无解。   他说——   “对不起,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说——   “早知道你会那么倔强,我一定留下来陪你。”   他说——   “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求你醒来过,好不好?”   他说——   “我……一直喜欢着你。”   “微澜,让我去陪你,好不好?”   ‘!!!!’   仿佛有根针直直扎进了脑海,尖锐的疼痛直达中枢神经。整个人似乎都要被那痛觉碾碎,从指尖到心脏,甚至比以往受过的所有伤还要难熬。   倏尔睁眼,我重重喘着气,还未从那悲伤至极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眼前却已然不是医院病房那惨白的景色。   ——是……梦?   ——不,不对。这才是现实。   可是,如果此刻是现实的话,为何那个声音还未停止?我所爱着的那人,为何还站在慰灵碑前,颤抖着伸手拂过上面新刻的名字?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   神情委顿而又茫然,止水仰头看向湛蓝的晴空,似乎轻轻闭上了眼:   “但我会用所有求得你的原谅。”   “所以,再等我一下,再等我一次好吗……微澜?” 作者有话要说:  水煮鲈鱼扔了一颗地雷   洛尼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基友和洛洛=w=   苦逼独白我写够了,下章我要让止水哥见次鬼QUQ,谁都别拦我开脑洞。   ☆、逆瞳   我曾经见过黄昏最美的晚霞。落日无力沉坠入地平线,红云漫天,似倾世之火焚尽苍穹。那是黑暗来临前最后一点绚烂,宛如炽热燃烧着的生命,所有的晴空万里都只是为了此刻,绽放出再也不会有的璀璨风景。然后将灰烬散尽,沉沦入随之而来的夜里。   “纵然是这么美的景色,却只能盛开短短一瞬,谁也无法留住。”   那时,一切还都是未曾丢失的浮生安稳。年少的止水坐在南贺河边新生草地上,这么轻轻对我说道。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划出朦胧恢弘的红晕,面前河水波光粼粼,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我悄悄偏过头,凝视他专注的侧脸,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陷落。   “微澜。”眺望着天边,止水认真开口,目光虔诚:“我想我们一生中都应该有这么一刻……在生命尽头燃烧殆尽,留下如此刹那辉煌,再心甘情愿去迎接终点的夜晚。”   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时他脸上的神采究竟有多么耀眼,而其中又混杂着多少期待——对于忍者沾满杀戮的一生,对于宇智波深入骨髓的骄傲,以及注定不会平凡的未来。   也许,每个人命途最后都要有一生中最炽热的燃烬,焚成劫灰,然后才可以堕入黑暗,就此风中长眠。   我牢牢记住了这个傍晚黄昏,连带也牢牢记住了他的话。只是那时我绝对想不到,止水他此时所追求的终点,竟然其实就是我注定的结局。   生于伤痛,自当归于璀璨。   战斗到鲜血流尽,死在敌人刀下是忍者最大的荣耀。他们一生杀伐永无宁日。弱者苟且偷生,碌碌老去,而强者不屑安宁,也大概只有战旗猎猎、硝烟弥漫的战场,才配作他们埋骨之地。   我不是强者,却有幸以强者的方式死去。从身上烙印第一道伤口开始,直到终于闭眼那秒,当时在下雨的森林里,确确实实是无人知晓的惨烈与激战。以守护之名,执守护之刃,抱必死之志,杀到血流成河、尸骸满地。   所以,那就是宇智波微澜的落日。血铺就漫天红霞,燃烧尽一切,也是过去未来都再也不会有的辉煌。   而现在,在落幕之后,黑暗已经来了。   我记得有谁告诉过我,生命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它会停止。   那么,对于一个生命已经停止的人来说,有什么还是有意义的?   止水说,微澜你一定恨我。   止水说,但我会用一切求得你的原谅。   止水说,所以请你再等我一次好吗。   宇智波止水说了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但我真的一点都无法理解……或者说,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去理解。   ——他凭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说出这种话?!   他究竟知不知道,在这场命局我已经卑微到了何种境地?他究竟知不知道,我早已是个心灰意冷只想回归安眠的死人?他究竟知不知道,只要他说出轻飘飘的那个‘等’字,我费尽心理才构筑的所谓释怀就立刻崩塌殆尽,将会再付出下辈子、下下辈子去追寻同一人的背影?   ——他懂不懂,这些话对我、对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问问他,他的心现在到底放在了哪里。   为什么,我曾经以为既定的一切,居然会在我死后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转变?而且居然会变得如此突然,突然到在这个极其荒诞愚蠢的梦里,我都几乎要笑醒了。   “很明显,他喜欢你。”   大概是我脸色实在太过难看,宇智波带土冷笑了下,在我身后无不嘲讽地出声。午后阳光透过树冠散落,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细碎的光影,混杂出怜悯悲哀愤怒讥讽一系列复杂情绪,慢慢在这从慰灵碑卷携而来的风中发酵。   “我早就说过,宇智波止水会是你永远的噩梦……阿澜,你真可怜。”   “闭嘴。”   似乎被抽空了身上所有力气,我闭上眼,再也不想计较。   但即便如此,我也生不出任何恨意。我从很久之前就明白,宇智波微澜这辈子就栽在这家伙身上了。   ——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随便他吧。   ——毕竟愚蠢如我,到头来也只能选择爱,或者更爱而已。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疲惫侧头看向这个男大十八变的发小,我站在周围的树丛间,胸口实在太痛,不想再往慰灵碑那里看一眼。   再胡思乱想下去,我怕我真的会疯掉。   “嘛,偶尔路过,来看看风景不行吗?”   依旧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带土倒也算识相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虽然在这种距离很近的地方折腾,却一点都没有引起不远处止水的注意。   拥有如此实力,我才不相信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思念故土回来探亲这么简单。   “见过鼬大少爷了?”   稍微思索一下就能猜个大概出来。毕竟自从九尾之祸后族里一直与木叶不合,近年更是濒临撕破脸的边缘,再加上宇智波是多么高傲的一族,想要重回战国时代那样高高在上的荣耀,倒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理解的事。   何况,无论变成什么样,他一直都是我的发小。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不愧是你。”似乎愣了愣,带土大概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不过,也不全对。”   换了个姿势靠在树干上,他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再靠近一点:“自从那天见到你之后,我回去找了找,发现了点非常有意思的事……”   “是什么?”   “嘛,在我告诉你之前,阿澜你说实话……”指指依旧伫立在慰灵碑前没有移动半分的那人,带土笑得有点奇异:“事到如今,你甘心吗?”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他这句话又实实在在戳在了我的痛处上。皱皱眉,我不是很想回答这种问题。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现在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还爱止水,但我已经死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基于生死两隔之上,所有如果和假设都是空谈。   “没什么,这是随便问问……无论你回答什么都是不会改变的。”耸耸肩,也不在意我的模棱两可,带土继续开口:   “关于你为什么能以这种样子留下来,我还不知道。但在另外一些事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阿澜,你试一试。现在能感觉到什么吗?”   ……嗯?   随着他的提醒,我尝试感受了下,意外发现确实有种力量在灵体中不断流转。可那种感觉,却并不太像一般意义上提取的查克拉。硬要说的话,应该算自然能量比较贴切。   “那是你灵魂的本源,大概就是它撑住你魂魄不散,又借由你的执念将你束缚于人间。”   摸摸下巴,带土颇为诡异地笑了笑:   “你再顺着它提取自身的查克拉试试。”   依言照做,然后我就惊讶发现,在没有身体的现在,经络中居然也能慢慢充斥着和生前一样温润熟悉的能量。安心感受着查克拉运行,仿佛空置很久的容器在一点点被水注满。虽然不知他叫我这么做所为何意,但说实话,我还是很高兴能重回活着时的感觉。   “别停,就这样。”   突然,另一股查克拉毫无征兆夹了进来。我诧异转头,对上带土鲜红的眼睛,想了想,还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反正,他要做什么我都已经无所谓……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查克拉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斑曾经这么告诉过我。”   随着我和带土的查克拉在我身体里渐渐融合,很久都未曾有过的充实感渐渐盈满全身。沉迷在查克拉所带来的安心中,我几乎没听见带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了什么,所以也就自然没有发现,其实我先前透明的灵体,竟已经开始有了影影绰绰的轮廓。   “复活一个人代价太过高昂,逆天改命也要有被命数惩罚的觉悟……不过你既然已经如此不同,稍稍无视些规则,也不是不能容忍。”   “借由查克拉虽然能够暂时凝聚实体,但消耗的却是你自己的灵魂之力。一次两次还可以承受,时间一长,就只有彻底消失这一种结局。”   眼看面前那人身影已然凝实,即便不似活着,却也脱离了单纯的魂魄这一范畴。带土停止查克拉输出,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微笑着伸出手来。   “短暂陪伴,还是永远沉默……选择权在你手里,阿澜”   右眼瞳力凛冽,我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只是在彻底虚化的一刻,掌心用力,‘啪’一下折断了身边胳膊粗细的树枝……即便那声音立刻就消散在风中,对于五感特别敏锐的忍者来说,却也足够引起注意。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先见一面比较好玩。”   最后丢给了我一个戏虐的眼神,他再次凭借万花筒的力量跳跃空间离开。徒留我自己呆呆站在树丛间,琢磨半晌,终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可能性。   ……不会吧……   僵硬转头,即便再三祈祷却依旧和一双鲜红如血的眸子对上。我看着宇智波止水脸上表情从悲伤到震惊,最后变成飘渺茫然的不敢置信,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   ——卧槽宇智波带土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账!!   “微澜?”   似乎怕惊扰到什么,止水轻轻开口唤道,眼神迷蒙。却已然再不复过去散漫的落点,而是直直聚焦在我身上。   ……我能说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好久不见’?‘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那一刻,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掐死一个人的冲动。   “微澜……是你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止水显然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非常具有冲击力的场面。瞬身落在面前,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确认这不是他又一个开始的梦境。   这辈子还从来没这样和他近距离面对面过。我心脏抽动了下,就像曾经偷窥被抓包时那样紧张恐惧。条件反射转身想逃,我此时只能寄希望于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要现在能从他眼前消失,那我们就都可以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都只不过是太过思念而产生的错觉。   可这个打算注定是要落空。止水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反应极快攥住我的手腕。只不过轻轻一扯,就将我所有逃离的可能全部封堵。   “宇、智、波、微、澜。”   右手被他紧紧拉住,随即左臂也落在他的掌心。止水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被迫仰头,这个角度恰好能让我将他眼中燃烧着的决绝和愤怒尽收眼底。   “……你又要逃了,你又要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是不是?!!”   “…………”   眼皮一跳,我小心翼翼瞥了眼他的表情,竟意外心虚起来。   ——不过……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什么叫我又要逃了?我只想逃过这一次好不好?!   ——而且,止水你就不怀疑一下早已死去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看出我又跑了神,止水似乎很是生气。他猛地握紧双手,力度大得惊人,我几乎都能听见自己腕骨濒临折断前的哀嚎。   “这次,我决不允许!”   “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微澜!!”   血一样的写轮眼如火燃烧,三只勾玉徐徐转动,连接成尖锐的四角形状。他眸中隐隐藏着我看不懂的疯狂,那般颓唐脆弱,就像溺水者沉没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将所有理智感情焚烧殆尽。   ……我……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我有点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似乎有什么从胸口的裂纹中蔓延出来,滚烫灼热,却终究无法冲破黑暗的枷锁。   “不要走。”   不要走,微澜。   ——我也不想啊……   鼻腔中泛起酸涩的热度,左肋下也疼痛到几乎窒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清楚知道,他眼底萦绕的都是和我一模一样的绝望,孤注一掷。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事到如今,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啊,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文二青年扔了一颗地雷~   谢斜文二青,=w=.   好吧,昨天太困了。今天再看一遍突然发现我是不是让止水对微澜用了万花筒0-0……卧槽Orz   关于带土为什么会找出让微澜能实体化的方法,并不只是单纯为了她和止水的事抱不平。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微澜知道带土活着,虽然他威胁过只要她透露出去就杀了止水,但谁也不能保证微澜真的不会泄密。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次数一多,微澜就自然会彻底消失……而对于微澜那种无药可救的痴汉来说,明知带土这另一方面的用心,大概也把持不住会一直使用。   ……所以,黑化发小还是不能惹啊→_→【远目   至于别天神……止水你想用就用吧,反正结果也是一样的【拍飞      ☆、星光   有些人,你都在一直静静看着,从青葱年华看到生命最终落幕。你陪她走过每个荒芜旷野,踏遍每片夜空繁星;你看她跌跌撞撞翻越荆棘,在每场大雨中淋湿。她的所有快乐你都感同身受,她的一切悲伤你都身不由己。哪怕是每滴未曾落下的眼泪,每句未曾说出的伤痛,你也能一一数出它们的来处。   你了解最真实的她。知道她最脆弱的命门,也懂得她所有虚张声势的故作坚强。你和她一路并肩而行,有着共同无法抹去的回忆,彼此依靠。却明白那终究和爱情无关,你们各自有不同的道路,以及注定永远不会相交的未来。   无论谁的生命中,大概都会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不是情人,不是亲人,甚至不能说是朋友。   但你就是知道,她比自己的一切都重要。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让你想要离开。   而对于旗木卡卡西来说,宇智波微澜也许就是这么一种存在。   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他最了解的人,更是他最放不下的人。   但是这种感情,却绝对不是那种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情,他们都非常清楚。   他并不会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有时候出任务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甚至都不会想起来她的存在。他知道她喜欢宇智波止水,即使觉得她爱得太过于卑微惨淡,也不会有什么嫉妒的情绪夹杂其中。他可以随时拥抱她,拂去她难得流露的疲惫脆弱,却从未有过什么更进一步的想法。   即使很多时候微澜做完任务回来,直接熟门熟路摸进他家倒头就睡;即使他早已习惯半夜值班回家,总能看到某个女人霸占着他家沙发睡得毫无形象;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他们也依然清清白白,十分清楚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因为,他们彼此实在太过熟稔。熟稔到对方几乎就是半个自己,什么世俗礼法,什么男女之别,统统都只是无意义的笑谈。   “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想掐死你的时候……微澜。”   头痛揉了揉额角,某银发上忍蹲在自家沙发上狠狠磨牙,明显还没从一系列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冷冷扫了眼占据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的宇智波天才,目光平移,最终落在窗台上缩成一团的背后灵身上:   “你懂我现在什么心情,对吧?”   抬头对上他的脸,我浑身一抖,僵硬点点头。   “那么,两分钟,给我全部、一点不落、详详细细解释清楚!!”   “……”   知道这事是自己理亏,我艰难张了张嘴,难得没有选择跟他呛声。   根据经验,一般这种时候卡卡西已经差不多气到极点了。最好的办法是老老实实听话,再啰嗦只会被他揍而已……哪怕我们现在可以算是生死重逢,但惹恼了他,在实体化尚未解除的现在,我肯定他也会照打不误。   默默叹气,我认命开口,理所当然省去了现在还不能说出的那部分。   说实话,我没想到查克拉能够使灵体实体化。也没想到带土居然临走时还要坑我一笔,趁着我这种状态招来了止水。当然,也更不会想到止水竟真的能看到我,而且激动到神志不清,顺手就给我来了记如此奔放热情的万花筒别天神。   我不知道他想给我下什么暗示,也不知道别天神的施术时间要多久。虽然没感觉有什么改变,但这也不能完全排除止水没有在我脑子里种下他的所谓‘写轮眼最强幻术的可能’。   尽管,他想要我做的,大概最终也无外乎‘不要恨他’、‘不要走’之类的废话罢了。   毕竟我早就说过。无论何时,我不过只能够挣扎在爱,或者更爱之间而已。   经过今天接二连三的刺激,我自觉自己可怜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还没有准备能和他来场久别重逢,尤其是在这种我根本来不及理顺所有关系的时候,探讨一下人鬼情未了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纵然双手被制,出于正当防卫的本能,我也很干脆的屈膝给止水来了记胃部重击。   “……然后就这么把他给打昏了?”   强忍着把身边所有东西都往窗台上砸过去的冲动,卡卡西指节一弯,止不住深吸口气:   “虽然的确像是你会做的事……但你打晕就打晕还把他扛到我家来干什么?!”   “我这种样子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只能来你这里。毕竟,也只有你能收留我了……止水也是,把他独自留在那里太危险。好歹他变成这种样子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所以……”   耸耸肩,我只当做自己没看见他黑透的脸色,在墙角找了个地方窝着就开始研究通过查克拉实体化这个新get到的技能——如果能研究出什么名堂,用来杀人放火什么倒也是挺方便的。   至于卡卡西……放心,他不是第一次想掐死我了。而从现在这种情况看,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村子里能有什么危险。你就是心疼他怕他在外面昏迷几个小时着凉吧!!”   一脸卧槽的表情,银发上忍狠狠磨了磨牙,觉得自己心肌梗塞要犯了。看了看正在他床上四仰八叉挺尸的止水,又看了看蹲在墙角不知捣鼓什么的我,杀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他要掏苦无杀人灭口。可最后他还是无奈摇摇头,一如从前那样,拍了拍他身边空着的沙发,示意我还是坐过去会比较舒服一点。   “本来我以为你死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很不习惯,但也不是过不下去。”   仰天长叹,卡卡西挠挠那头嚣张的白毛,斜眼一直往我脸上瞟:   “结果今天难得休个假补个觉,却看到你扛着那家伙撬了我家窗户。还掀了我的被子占了我的床……”   “抱歉。”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我有点内疚。   “……嘛,算了。我就知道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点点头算是收了道歉。卡卡西站在沙发前,低头看了我很久,终于还是弯起眼睛,露出了我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但无论如何,我都很高兴,微澜。”   哪怕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哪怕你带给我的永远惊吓多过惊喜,哪怕你今后的道路,已经不再需要我。   我都无比感谢——   谢谢你,和我曾经相遇。   “谢谢你,还能让我再次见到你。”   “……”   看着他柔和的眉眼,我想,我大概也是笑了吧。   我记得有谁曾经说过:爱情是灯,友情是影子。当灯灭了,你会发现你的周围都是影子。朋友,是在黑暗时候给你力量的人。   我们的关系也许已经不能用朋友来形容,但卡卡西确实是曾经唯一能让我觉得温暖的存在。也是在这个寒凉入骨的世界,唯一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我的人。   他终究会有他的羁绊。纵使我已无法前行,也依然会有人再来到他身边,并肩走完剩下的人生,将他从记忆的深沼中拯救出来,从此再无孤独。   我一直都这么相信,卡卡西,也一直这么期望着。   ——因为,那样温柔的人,命运总要给个好结局才是。   ……   ……   这天最后,止水在被我打昏的第五个小时终于颤巍巍清醒过来。而那时我早已重新变成了灵体状态,再次在世界上消失了痕迹。别说止水,就连卡卡西不开万花筒,也无法继续捕捉到我的身影。   说实话,我打晕止水时一心想着如何脱身,扛着他来到卡卡西家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是我唯一想到能停留的地方。至于止水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以及和早已撕破脸的某白毛共处一室可能擦出什么火花等等一系列后果都被我抛了个干净……因此,当止水在卡卡西床上再次睁眼时,这里就显得比较像一场灾难。   “把手拿开。”   眯起眼,卡卡西盯着止水突然清醒无意识抓住的自己衣角,表情有点狰狞。   目光聚焦了下,终于看清自己如今所在。止水有些厌恶的抿起唇,却没有松手,反而趁着这个力道一把揪住了卡卡西的衣领,不由分说拉到自己面前:   “微澜呢?”   眼中惊慌与焦急并存,他似乎忘了他手里这位脾气不怎么好,前些日子还当众扇过自己一巴掌。只是一味瞪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试图那双异瞳中找出什么线索:   “告诉我,她在哪儿?你见过她是不是!!”   “没有。”   表情扭曲的厉害,卡卡西看上非常想再送他一耳光。却在我坚持不懈盯着他后背的目光中妥协,认命尝试着与现在毫无理智可言的止水沟通:   “你别把梦当成现实了,微澜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身子似乎抖了抖,却没有放手。止水眼中光芒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更加炽热的燃烧起来:“不对,她在!我知道她在!!不然我为什么会晕倒,又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啊这个……我今天去慰灵碑时发现你神志不清在那里,觉得很碍事所以就勉为其难送你去看了趟医生。他们说的是你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撑不住才会在慰灵碑前装尸体,休息一阵就好,用不着住院浪费时间浪费资源资源,然后就把我连带你一起赶了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把你丢回你自己家,我只能宇智波族地我进不去,也不好让一个重伤初愈的家伙露宿街头,才迫不得已把你搬到了我家……明白了吗?”   早就跟我串好了口供,卡卡西说的那叫一个大言不惭,顺便贴心赠送了一打嘴炮,听得我嘴角止不住抽搐:   “所以,宇智波止水。不要给自己找什么微澜还在的理由,那不会让你减少一点痛苦,更不会否定你对不起她这个事实,懂吗?懂了话还请你赶紧从我家出去,我已经浪费了一个下午照顾你不想再浪费一个晚上好吗?”   “……”   连眼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我实在忍不住朝卡卡西翻了个白眼。那个照顾了止水一下午的人明明是我,明明这家伙说什么都不愿靠近他周围一米以内,现在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这么点事实都歪曲到这个程度……我也真是看醉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她了”   显然被卡卡西字字见血的精神攻击砸得有点发懵。止水摇摇头,脸上依旧一副不肯罢休的表情,眼神却变得将信将疑起来。对于某白毛颇有根据的胡侃大概也相信了一半。   我看他瞳孔中开始出现细细碎碎破败晦暗的绝望,松开手跌跌撞撞推开卡卡西,不住在房间各个角落打量着,心底忽然蔓延出太过熟悉的无力和酸楚。   对于我坚持隐瞒的一切,对于曾经错过的所有,对于再也回不去的当初。   回忆铺天盖地涌来。它们一幅一幅聚在一起,就像褪色发白的油画。斑驳的让人不敢直视,几乎将我逼至疯狂   而其中,无论哪里,都存在着一个人的身影,贯穿了整整十五年岁月,直到终章完结。   ——都是止水清秀俊朗的脸。   我爱他。   我一直注视着他。   然后我死了,才发现永远错过了他。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何其残忍。   刹那间心如刀绞,我狼狈别开眼,对上卡卡西鲜红的万花筒,轻轻摇摇头。   他愣了愣,懂得我想表达什么。有些担忧的望过来,却依然遵循我的意思拉开了自家大门。   “既然你没事,就可以走了。”   声音冷然,如同寒冬水面结出的厚厚冰层,他朝着颓然不知想些什么止水开口,摆明了一副送客的样子。   呆呆站了大概几分钟,止水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卡卡西逗留。他揉揉眉心,再次抬眼环顾一圈,目光掠过我所在的窗台,没有丝毫停顿。   “打扰了。”   疲惫系上护额,他试图向卡卡西微笑一下,却始终扬不起沉重的嘴角。伴随一阵烟雾,直接就在屋里瞬身不见了。   大概知道他会去哪里,有些担忧他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微澜。”   就在我准备穿墙而过时,身后有低沉的男声响起。我回头看他,卡卡西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那样直直望过来,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究化成了一缕叹息。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需要我的时候,我也随时都在你身后。”   微微笑了笑,他偏头过,并不愿意对上我的视线:   “去吧……只是,要走的时候一定来告诉我。”   “没有告别的分别,只要一次就够了。”   “……好。”   努力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涩,我艰难应道。明白卡卡西其实已经知道,我大概不会再留存太久这个事实。   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一个月后,也许就是明天……   只要我得到了实体化的门径,我就会一直忍不住用下去,直到灵体承受不住彻底消失。   而这,也正是带土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早明白,宇智波止水之于我,就是永远都无法戒掉的毒。   生前是,死后也是。   “我一定会来的。”   临走前,我这么轻轻开口,也不管卡卡西到底有没有听到。   ——告别吗?   ——或许,我会被束缚在这里,也就是为了真正和你们告别呢?   所以,到了最后的那一刻,我自然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换男主吧,好不好【当然开个玩笑】   作为一篇没有大纲的文,我能渣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啊……所以如果觉得很跳脱,或者设定很扯淡……那都是正常的【拍飞   →_→日常生活篇有人想看吗?想看我就写哦=w=~还是想直接看到每个人的结局?   ☆、番外一:过往   那是木叶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好不容易完成手上的长期任务。当一众人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地平线上,恢弘而盛大。晚霞绚烂夺目开满天际,染红云彩。点点繁星隐隐悬挂于渐渐降临的夜幕,飞鸟归巢。街道燃起万家灯火,铺就一道阑珊之所,迷离又喧嚣,清晰又模糊。完全展现出属于人世间的繁华与安然。   显然已经离开了太久归心似箭。和带队队长打过招呼,忍者们就纷纷四下散去,奔向不同的地方。有家室的急着回去和父母妻儿团聚,没有家室的要么赶着去跟恋人约会,要么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在居酒屋喝到天明。而不属于上述三种任何一个的,就只能独自去给三代交任务,顺便因为超时晚归被老头子连着絮絮叨叨几个小时。   掂了掂手中的任务卷轴,临时队长宇智波微澜最后看了眼已经全都不见踪影的队员们,垂目长叹口气,认命结印往火影楼瞬身赶去。   “微澜,你们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虽然中间出了点小差错没有按时回村,但也情有可原。不过你也得从中吸取点教训,毕竟是带队上忍,你身上肩负的可要比普通队员多得多,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也还长,村子以后可就要多仰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blablabla……”   “……是。”   眼皮都快粘到一起。本来就因为到处奔波睡眠不足,回程路上又经过一场不怎么好打发的伏击,现下又被老头子魔音贯耳。微澜只觉得头疼到要死,简直想念死了卡卡西家的大床。   ——至于想念的为什么是卡卡西而不是自己家……她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回来,谁知道那里到底积了多少灰尘……反正她今天晚上是绝对不想去搞一遍大扫除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微澜又小小打了个呵欠,完全过滤掉了三代目的训话。两眼无神瞪着窗外渐渐沉没的天色,盘算自己等会儿到底是先自己去吃个晚饭,还是睡一觉等某白毛暗部值完班回来再一起吃宵夜。   不过,她也没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   好不容易被三代放出来,刚走出办公室,微澜就迷迷糊糊迎面撞上了个人。抬起头,一声‘抱歉’还没出口,却在看清对方的刹那卡在了喉咙里,任凭她努力多少次都分毫不动。   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彼此沉默半晌,终于来人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那个……任务中没有受伤吧,姐姐。”   “没有。”   眉心无意识皱了皱,微澜看着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眼神复杂,却也算平和地摇摇头回答。   “那……姐姐能不能等一下我,等我把这些报告交给三代火影后一起去吃晚餐?”   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对方的脸色,虽然她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对自己也不冷不热。但千奈知道,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   尽管她其实算是抢走了她一切的人,但彼此的无法血缘否认。就像微澜永远不会对千奈生出厌恶的情绪一样,千奈也从不会放弃靠近这个被族人排挤的亲人。   究其原因,大概,一半是因为所谓莫须有的愧疚,另一半则是对于同辈年长者,那种与生俱来的依赖和憧憬。   渴望和她接近,渴望得到她的肯定,渴望能被她接受……   虽然,她也知道她其实并没有资格这么做。   “……”   意料之中皱了皱眉,也许是下意识想要拒绝却不知怎么开口。微澜看上去有点不知所错。   “……那,如果姐姐没有时间就算了吧……”   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强人所难了。千奈轻轻低下头,怎么都掩不住眼中的失望。   躬身礼貌地向微澜说了声再见,她一步一步离去,心里开始泛起丝丝苦涩。   ——果然,姐姐始终都不能原谅她吗……自己的存在,其实只能是对方的困扰吧?   这么想着,她就要走过拐角。心烦意乱中,却意外听到身后那人叫住了她。   “等等,千……奈。”似乎很不习惯这样说话,微澜眉心还是拧得厉害:“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嗯。”   没想到她会记得,千奈愣了愣。   “好吧。”   认命叹口气——虽然很隐晦,但千奈还是听出了语气中的无奈和宠溺。微澜收回脚步,向后抱臂斜靠在墙上,偏头直直看来:   “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咦……啊!是!我马上就来!”   心中最后一点难过也消失无影,千奈点点头,一路小跑上了楼梯。最后转过拐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下,竟意外发现,从来都淡然到没有表情的那人,嘴角似乎缓缓扬起了一丝微不可觉的弧度,一闪而逝,然后又恢复了平日的凛冽冷肃。   ——快得,就像是写轮眼施展出的逼真幻术。却依稀那么温暖澄澈,仿佛冬日里第一缕微风,融冰化雪。   ……   ……   和千奈并肩走在木叶村的街道上。微澜好好打量了一下阔别三月的村子,毫不意外发现它繁华依旧。尤其是在这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刻,更是人声鼎沸,灯火迷离。轻轻瞥了眼身边难得安静走路的妹妹,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瞳孔中悄然划过一丝暗沉。   “你不用回家吗?”仿佛不经意开口,微澜淡淡道。   “唉?……哦,今天父亲要开族内会议,母亲去族长家帮忙了,所以让我先自己……”   大概没想到微澜会主动跟她答话,千奈顿了顿,有些慌乱地回答。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不自觉的委屈和期盼。就像被无辜冷落的孩子,渴望在长者面前撒娇寻求安慰。   也许是长久的孤独磨去了宇智波微澜对于人之常情的敏锐,她闻言只不过是极其简单的一颌首,表示自己已然知晓,让千奈不由得升起一丝挫败。随即她自嘲地笑了笑,抛弃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在岔路口扯了扯微澜的衣袖:   “这边。”   “你还约了别人?”   嘴唇抿了抿,随着胳膊上的力道转弯,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点点头,千奈没有说话。而微澜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已经自己看到了答案,就从居酒屋前那个明显正在等待着的人影身上。   “……”嘴角抽了抽,她毫不意外会在这里碰见他。事实上,如果碰不到他,她大概还要惊讶好一阵子。   ——早知道,我还是不应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   与宇智波止水相对无言,微澜这么无奈想着。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需要找个什么借口提前退场……毕竟,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雷劈的,而她也还暂时不想要个这么有创意的死法。   显然对她汇合千奈一起出现在这里也颇为意外。止水挑眉,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隐晦打量着这个差不多三个月没见过的女人,目光在她领口露出的白色绑带上顿了顿,随即装作毫不在意的转开,心下却已有一丝复杂的感情升起。   直觉不想探究这种奇异情绪的由来。他看了看似乎漫不经心望天的微澜,又瞅了瞅发现气氛不对低头看地的千奈,终是认命叹口气,转身掀开居酒屋的门帘。   “进来吧……”   对上那人黝黑澄澈的瞳孔。止水忽然觉得,难得他们三人居然能聚在一起,今天或许也是挺值得纪念的一晚。   尤其是,在这种许久未见过彼此人影的时刻:   “今晚我请客,想要什么随便点。”   ……   ……   夜渐渐深了,夕阳终于敛去最后一丝余晖。这个时点正是居酒屋生意最好做的时候。即便在大街上,从其中传来的喧哗声听起来依然沸反盈天,几乎生生震聋了耳朵。   可是,就是在这么热闹的氛围内。屋内一角却不合时宜弥漫着压抑的沉默,与周遭格格不入,仿佛开辟出了另一个世界,引得人们频频注目。   而这种诡异气氛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某三位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宇智波。更准确一点,是来自于各占桌子一边遥遥对峙的微澜和止水。   有点挫败地捂住脸,千奈明智没有说些什么,默默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   实际上,从他们落座开始,到侍者将最后一盘秋刀鱼端上餐桌,那两人已经互瞪了将近十分钟。身上冷气一个比一个飚得厉害,切实让千奈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冤家路窄眼神拼杀如坠冰窟。   完全不懂为什么每次见面这两人都跟见到仇人一样剑拔弩张。她摇摇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面前的秋刀鱼推到了微澜面前:   “快吃吧,姐姐你刚任务回来,一定饿了吧。”   “……嗯。”   犹豫了下,还是把目光转开。尽管这就意味着止水面前示弱,微澜依然伸手拿起了筷子,似乎刚才瞪得连眼珠子都快脱眶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眼看她收回了敌意,止水也不好再盯着她死命地看。最后丢过去一个【今天千奈生日你好自为之】的表情,他也拿起一串丸子往嘴里送去。   手一顿,筷子停在一根鱼刺上。微澜咬咬牙,又忍不住皱起了眉:   【那不好意思还真是打扰你们了……但我是被千奈叫来的,有气请不要撒在我身上。】   【……我只是叫你不要再板着一张脸而已。你妹妹过得是生日不是祭日,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吗?这样实在太扫兴了。】   接受到对面那人的不耐,止水不知为何也有点上火,眼中神色一时间犀利起来。   【不好意思我一直是这种样子,你不想看就请把脸转过去谢谢】   【……嘛,我无所谓,只是拜托你为千奈想想而已。】   “……”   那瞬间,萦绕在三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分毫不差读懂了止水没说出口的话,脸上有讥诮一闪而逝。大概明白自己的存在就是在这里碍眼,微澜僵硬挑了挑嘴角,偏头错开目光,重新埋头专心啃起她的秋刀鱼来。   ——如果可以,她倒也想多点表情。像普通人家的姐姐一样,给千奈过一个不那么冷清的生日。   ——只是,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有那种资格。   嘛,反正无论怎么说,在他眼中自己现在总是打扰就是了。与其闲得无聊跟他生气,还不如早点吃完回去睡一觉来的实际。   毕竟,不管在哪里,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也许没想到她会这么善罢甘休。止水有些惊讶的抬头,却在瞬间捕捉到了她微妙的神色,胸口狠狠一疼。想要再仔细看时,那人却已经重新挂上了的一贯平静无波,再也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似乎那只不过是他的幻觉……事实上,大概也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宇智波微澜,那么要强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为几句重话就红了眼眶,露出那种几乎等同于哭泣的表情呢?她和千奈又不一样……   指尖不知为何有些颤抖,止水端起杯子往嘴里倒酒。努力想要忽略心中那一点点不安分的烦躁和悸动。千奈也不知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埋头戳着盘里的丸子。一时间整个世界似乎都沉寂了下来,而窗外,依旧夜凉如水,星辰满天。   ……   ……   那天最后,当他们在居酒屋门前分别时,微澜已经有点醉了。   她酒量本来就不怎么好,再加上一直在那么压抑的气氛中,喝得有点过头倒也不是多么让人吃惊的事。但即便眼前已然有点模糊,她也依旧坚决拒绝了千奈扶她回去的建议。将手里当做礼物的发簪塞给面前两个分不清是谁的怀里,她再无留恋转身,踏上与宇智波族地完全相反的道路。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眼看她走的方向不太对劲,千奈疑惑出声。却在微澜转过头的刹那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补充道:   “那个……是又要去卡卡西前辈家?”   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大概被酒精冲得有点不太清醒,微澜反应有些迟钝,瞳孔中中也满是一片空白茫然,只有在听到卡卡西的名字时,才闪过一两丝微弱的光芒。   而那,可能也是她此刻唯一能去的地方。   “这么晚,你还喝了那么多,不应该赶紧回家才对吗?”   脸色有些阴沉,还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怒意。止水语气不善,看上去十分想抓着她的肩膀死命摇晃。   “不需要。”   漠然看了他一眼,微澜扯扯嘴角。似乎觉得和他们废话已经够久,再不耽搁,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她很清醒,清醒到走路都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摇晃。可她也的确喝醉了,醉到一向严密的心防悄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她从不曾示人的痛苦,以及如影随形的寂寞。   宇智波止水大概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场景。漫天璀璨下,那人懒懒回头,明明如此漫不经心,却让人仿佛置身黑暗的水底,绝望得感同身受。   我和你们不一样,止水。”   眼神模糊,她淡淡开了口。说得,是她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的话,却一直那么真实地腐朽在心里:   “宇智波微澜,从来没有过‘家’。”   蹒跚在满目暗沉中,背负伤口,跌跌撞撞前行。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子,也只能被成为房子而已。   所以,既然没有家,又能回到哪去呢?   ——她不知道。   被晚风吹得有点难受,额头上滚烫的似乎要把自己灼伤。微澜在房顶上蹲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想起她似乎应该找个暖和的地方待一待了。   毕竟,她真的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名字摆在‘宇智波上忍醉酒后在屋顶受寒致死’这种新闻头条中。   轻车熟路翻身越到阳台上,随手撬了最近的一扇窗户。她颤颤巍巍跳进屋子,看也不看就掀开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上的被子,缩成一团钻了进去。   “喂……”   鼻音浓重的低沉男声在身边响起。被她身上带来的冷气冻得一个哆嗦,卡卡西无奈把自己从睡神的怀抱中□□,对于这种半夜偷袭很是不满: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能把鞋脱掉再上来吗?!”   “哦。”   过了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微澜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迷茫应声。   “……哦你个头啊!”   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在究竟是把她扔出去还是直接一苦无宰了之间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卡卡西嘴角抽搐半晌,还是认命坐起身,帮这个半夜爬了他床的女人脱去外衣马甲。顺便又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盖在两人身上,彻底隔绝这深秋的寒气。   嗅觉敏锐如卡卡西自然闻得出来微澜喝了酒,至于和谁出去,在火影办公室值班时大致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只不过这家伙从来不允许自己喝醉,也不知道今天遇到了什么事会醉成这种鬼样子,他倒是在这一点上比较担心。   不过,他是不会去逼问的。就算要算账,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   眼看微澜已经闭上眼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去见了周公。卡卡西扰扰他那头凌乱的银发,思考了下明天暗部过来传达任务时可能会见到的场景,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睡意,自暴自弃拉起被子倒了下去。   ……反正那些家伙也习惯了。误会就误会吧,他们又都不在乎这个……   这么想着,他心满意足卷起被角,重新合目睡去。   “卡卡西。”   不知过了多久,满屋寂静中,突然响起了平淡的呼唤。那声音清冽安静,没有一点醉意。轻轻浅浅地,似乎也不在乎没有人回答,就那样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里是你家吗?”   眉角抽搐了下,银发上忍侧身背着某人,很想装作他已经睡死了什么都没听到……如果不是那家伙把冷的跟冰块一样的爪子搭在他身上,明显打着要他一起失眠的注意的话。   “……你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刚才在房顶吹了那么久冷风还没有把你脑子里的酒精吹走吗?!”   咬牙切齿更深的把自己蜷缩进温暖中,却任由微澜把自己当成大型暖炉汲取着温度。卡卡西不耐烦开口:   “拜托我明天还要值班,现在赶紧闭嘴睡觉,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哦。”   眨眨眼,想起自己明天似乎也有任务,微澜算是赞成了银发上忍的提议。天大地大现在睡觉最大,有什么问题明天醒来再说……也许都能忘掉也说不定呢?   翻了个身,她听话闭上嘴,尝试在黑暗中寻找睡意。而这件事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难。毕竟经过长期的精神紧张,又有酒精催化,很快,她眼皮就黏在一起睁不开了。   “别想太多。”   “……这里,在你来之前不是我家。”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身后那人轻轻开了口。依旧漫不经心,但其中包含的认真和坚定,却是无论怎么伪装都不会错过的。   微澜明白,卡卡西也明白。   ——就算终其一生都要颠沛流离,只要有着可以这样一个可以停息的地方,她都无所畏惧。   迷迷糊糊‘嗯’了声,也不知道卡卡西有没有听到,她终于可以安心落入梦境,安心到即使在这黎明前最暗沉的黑暗里,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嗯,写日常是临时起意。下章还是正文   ☆、命局   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当你在身边的时候,能感觉到的也只是淡淡的温暖而已,并不比一杯热茶更显著。但当你失去的时候,整个世界瞬间荒芜。只知道我们总是在战胜空间,却对时间无能为力。[1]   就像所有人都可以跨越天涯海角相遇,却没有谁能够逆转生死。   生命没有苟且,所以人生不可以重来。   我一直都在对自己强调我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拼尽所有忘却生前所有不甘,却忽略了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回忆已是他们唯一能与我相连的途径。千奈也好,止水也罢,其实他们谁都没有恶意要我活得难堪,就连我名义上的母亲,所做的一切也只是选择将我留在原地而已。至于未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只不过是从凡事都有的凑巧,所酝酿出的有如宿命般的必然。   我是如此卑微绝望不假,但他们呢?和我有着羁绊的他们呢?难道不也是会痛的吗?   没有谁有资格去恨另一个人,也没有谁有资格要求别人为自己的痛苦埋单。我宇智波微澜今日结局,不过自食其果,我并无可以责备的借口。唯一所愿,也只能是他们都能安好,不再有像我一样的悲剧罢了。   所以,当我看着止水憔悴地敲响千奈家大门和她道别时,除了担心外,也就再没有任何复杂情绪翻腾。   “怎么,这次任务很难吗?”   眼底满满都是忧虑,千奈看上去真的非常难过。   “……差不多吧,而且我有想去确认的东西。”   目光躲闪,并不愿和她对视。止水勉强笑了笑,似乎对接下来的话很难启齿:   “虽然可能没资格这么要求……但如果我回不来,就请你让他们把我的名字在慰灵碑上和微澜刻在一起。”   “止水……”   “抱歉,千奈,真的很抱歉。”   似乎想替她擦去脸颊汹涌而出的眼泪,却不知为何收回了伸到半空的手。止水偏头看向天边恢弘盛大的落日,声音淡淡的,似乎已经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   “你也长大了,千奈……微澜说得对,我的确无法保护你一辈子。”   “所以,以后一个人也要坚强呐。”   我看得很清楚。那一刹那,千奈想要攥住他衣角的手僵了僵,然后捂住脸泣不成声。   心中又有悲凉一点点涌来,可这次却不是为了自己。   相反,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止水实在太不清醒。   人死已矣,最该珍惜已然不是逝去的种种,而是眼前还在陪伴你的人。纵然我从来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但我也明白,他这样做,伤害的已经不止我一个。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的确无可挽回。难道他还要为了再也追寻不到的东西,继续错过那些还关心他的人吗?   ——这样的事,我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呢?”   我真的很想这么问问他,但实际上我并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怎么能去苛求止水做到?   也许,是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目送止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下,我犹豫着下定决心。虽然不知他想要干什么,但他决不能死在这次任务中……无论是为了千奈,还是他自己。   “我会把他完整带回来……安心吧。”   俯身拍了拍千奈还在颤抖的肩膀,意料之中没有人回答,但我还是这么开口。大概,不只是说给千奈听,更是说给那个一直想要逃避的自己:   对于止水,我再也无法就那样坐视不理,欺骗自己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粉饰早已不再的太平。   我没有那么无私,可以笑着把他推到别人身边。但我更不能接受他一直在自责与悔恨中煎熬,徘徊在自毁的边缘挣扎……倘若如此,我倒宁愿有人能让他忘记,享受他本该有的幸福。   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所以,在我消失之前,就让你我重新把这段错位的命途复原。   ——这样,我们所有人也就再也不必挂怀。   ………………   ………………   止水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去土之国盗取一份机密卷轴。除了他这个宇智波精英外,同行的还有另两个上忍和一名资深暗部。   凭我多年执行任务的经验看,这次任务本身等级很高,也的确棘手。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目标被牢牢看管在大名府地下的密室中,想要成功盗取,止水他们不仅要在一众岩隐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大名府,还要伺机取得通往密室的钥匙……这也就无外乎三代会派出这等足够刺杀影级忍者的组合前往,确保任务成功率了。   悄然落在树上,我跟止水一起默默打量着大名府的地形。虽然大名名义上是各国的首领,拥有号令忍村的权力,但其实忍者普遍是不太买账的。因此,就算五大国基本都有暗部小队在大名府府驻守,事实上也差不多是个空架子。大名府主要的武装力量,还在于大名们自己招募的武士和流浪忍者……而这两者无论哪一方,都是无法和正规忍村出身的忍者相提并论的。   就在我观察的空档,止水已经跟队友商量好了行动方案。互相比了几个手势,那两个上忍点点头,率先结印瞬身,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潜了进去。看着他们并没有特别隐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很快内院就传来阵阵打斗声,止水朝暗部颌首示意,也开始动身,直接从后门摸了过去。   他的策略很明显,先有人去吸引大名府警备的注意力。趁着守卫都集中在内院时,他再伺机潜入侦查盗取卷轴,留下暗部在外接应。   这的确是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但我看着止水平静却暗流深藏的眼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被我所忽略的……而这种忽略,则是他早已计划好,危险到足以让自己丧命于此的部分。   黑暗中的云层有雷光闪烁,昭示着又一场迎头浇下的大雨。我有些恐慌地看着止水融进夜色,侧脸逐渐被阴冷吞噬,突然有种他其实就站在阴冥与阳间的灰色交界,近得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错觉。   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好事。看不见的威胁、抓不住的绝望,就算止水对此毫不在意,却也能生生把我逼至疯狂。   悄悄按照带土教给我的方法提取查克拉,确保只要一有需要就能立刻实体化参战。我定了定心神,追随着止水的脚步悄然前行,不过片刻,就已站定在土之国大名的房间外。   此时,整个大名府的注意力都被前院打斗吸引。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最终目标还在大名身上。但无奈守备有限,只得派出大部分人马尽快解决,还守在大名身边也就稀稀拉拉几个人,却无一不是上忍级别的高手。   不过,这对于觉醒血继的宇智波精英来说显然也还是不够看的。尤其那人还是名号响彻大陆的‘瞬身止水’,不出一分钟,他就已经尽数将敌人毙命于刀下。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止水出手了,但依旧觉得震撼无比。木叶以速度闻名的忍者不在少数,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达到他这样的高度。包括他和拥有着同样血继限界的我,纵然综合实力不相上下,但我们都知道,实际上以命相搏,我绝对在止水手下撑不过十招。   原因无它——在登峰造极的瞬身术面前,哪怕是写轮眼,也跟不上他出招的轨迹。   只不过,人力终究有限。基于查克拉的限制,瞬身术也并非无人能敌……最起码在战场上的消耗战中,过于依赖速度的止水就不如普通忍者存活率高。   不然,当时我也没有必要让他带着千奈率先突围,结果将自己置于所有敌人的围攻之中了。   在我漫无目的发着呆对比完自己和止水所有能力差距后,止水已经催眠大名,从他嘴里得到开启地下密室的方法,并且付诸实施很久。我有些汗颜的看着他收好卷轴,点亮屋中灯火告知同伴撤退,再一次开始反省自己越来越容易跑神这个毛病。   事情至此,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大半,剩下只要能逃过岩隐暗部的追杀达到火之国,他们也就彻底搞定了这个S级任务……虽然,这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像这种级别的任务不可能没有一点牺牲。最起码,出去做诱饵吸引注意力的两个上忍就只回来了一个。也来不及再去抢救同伴的尸体,止水忘了眼一片混乱的大名府,长叹口气,下令立即全速向火之国方向撤离。   缀在三人身后朝前飘去,我看着止水并不宽阔的背影,看着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角,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完美无缺,都是一如既往的表现优秀。我却仍是觉得,他这种所谓“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举动。   我不敢拿止水的命开玩笑,因此更加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果不其然,在进入两国边境之交的丛林中时,终于找到了这一路上违和感的由来。   ——破绽太多了……他不经意间留下的破绽太多了。   皱起眉头,我看了眼他刚刚‘不小心’踩断的树枝。按照止水的查克拉控制能力,本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而这种失误,他一路上已经出现了不下十五次。作为没有受伤、甚至连查克拉都没怎么消耗的宇智波来说,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而且我毫不怀疑,岩隐暗部之所以能现在还紧紧追在他们身后,觉得就是拜这些所谓的‘失误’所致。   ——竟然能平白无故引来这么多风险……   ——止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队长,这样不行啊。”   很快,已经消耗大量查克拉的上忍有些吃不消了。他朝后看了眼穷追不舍的岩忍,以及为了迁就他而放慢速度的两人,神色变换,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您还是带着卷轴先走吧……不然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岩隐追上的!”   “说什么傻话。”   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就是在等着这句话,一直都埋头赶路的止水仿佛早已准备好一般,抬手毫不犹豫就将怀里的任务卷轴丢给了旁边暗部。   “不过也是,这样下去根本不行……你们带着卷轴先走,那些追击的敌人都交给我。”   “不可以队长!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起码也要让我和您一起……”   “少啰嗦。”   强硬镇压了队友的反对,他眼中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寒冬里覆盖满荒原的大雪,淡漠凉薄,然后没有回头的向来路瞬身而去。   愣了愣,却也只能接受既定的事实。木叶忍者无奈彼此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继续护送着目标卷轴朝火之国进发。   而我,早已因为震惊呆立当场。先后他们三人擦肩而过,瞬身术带起的风刮在我脸颊上,明明触碰不到,却依然觉得无比疼痛。   其实我是认识的,无论是止水那个隐含决绝的眼神,还是三人在森林里分道扬镳的场景……哪怕是所有出口未出口的挽留,我事实上都一清二楚。   因为,这几乎是我最后与止水千奈分别的重现。   ——相同的险恶任务,相同的被人追杀,相同的有人掉队,相同的不能两全……我几乎可以断定,止水会主动要求断后,一定是他故意的。   可是,我却不知道,当时我去赴死时的表情,竟然会如此饱含讥讽和落寞。   ——我不知,但有人知晓。   “你也想求死吗,宇智波止水?!”   你也想用那时我绝望至极的方法,和我一样去求得一死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复!”   气得浑身发抖,我听着远处激烈响起的忍术爆炸声,神色阴郁。从未有过的愤怒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整个人都逼至疯狂的边缘。   “即使你怨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因为,是我先藏了心思不让你知道,是我在一直疏远我们的关系,也是我一直妄图逃避,不愿真正面对这个错过的结局。”   ——但是,你怎么敢……怎么敢!!   ——你怎么敢这样拿你自己的命来报复我?!!   眼眶久违地酸涩到胀痛。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流泪,也不知道表情究竟是个什么狰狞的鬼样子。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宇智波止水想要求死,因此我必须做出抉择,到底是站在原地等他在死者的国度追上我,还是我追上前,去狠狠踢醒那个毫无理智可言的蠢货。   答案,当然显而易见……事实上,我其实只给了自己唯一的一个选择。   再无犹豫,疯狂运行着查克拉直到凝出实体。我沿着止水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去,经过大片大片被烧焦摧毁的树林,又顺手从废墟里拔出了一把苦无。   事实证明,即便我已经死了,血脉中属于战斗的本能仍在,何况有着灵魂之力的支撑,哪怕使用写轮眼也不在话下。当我划破第一个岩忍的颈动脉时,看着那鲜血飞溅的熟悉弧度,仿佛一瞬间又重新置身于曾经的战场,带来杀戮中凌驾所有人力量之上的快意。而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清楚意识到我身体里留着的,是宇智波一族战斗的血液,是踏遍尸山骸骨的荣耀,更是至死不屈的傲慢与倔强。   而那时,止水已经在众多围攻之下岌岌可危,伤痕累累倒在树下不知死活。我看见有岩忍提刀上前想要给与最后一击,立刻放弃与眼前对手缠斗,疯了一般把苦无狠狠□□那人的心脏。   刀剑砍在身上,并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即便被苦无忍术正面击中,也不会在灵体上留下任何伤痕,这场混战可以说我已经占据了最大的优势。看着岩忍从狠戾变得惊讶最后惊恐的表情,我牢牢守在昏迷的止水身前,毫不犹豫将所有人都送下了地狱……即便对手一向以防御见长,但在宇智波写轮眼的压迫面前,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甩出苦无,精准扎穿最后一人咽喉,我低头凝视着丝毫未沾鲜血的双手,突然觉得悲凉的想笑。声带发出低沉沙哑的震动,脸颊埋在掌心,都是相同的冷。我没有活着,也不算死去,在这样山长水远的人世,明明那么想要忘记,却又被一次次残忍地提醒。   ——只是因为一个人,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转过身,踏着满地鲜血向树下那人走去。他安安静静沉睡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我目光扫过他因为失血过多而透着青紫的嘴唇,落在紧紧闭合的眼睑上,瞬间就能想象出,那被遮掩的黑瞳究竟是怎样温润的澄澈,又隐隐沾惹了怎样孤单绝望的痛苦。   ——同样,他会丢了所有意气风发和张扬,也只是因为我的背弃而已。   活着时彼此折磨,死亡之后也不得安宁。   我实在是累了。而止水,大概一样撑不下去了。   微微叹气,我俯身想要替他检查伤势。指尖触到那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体温,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跳出了止水临走前对千奈所说的告别:   “抱歉,千奈……但我有想要去确定的事。”   “……想要,确定的的事……”   确定的事……那让他不惜甘愿赴死也要求证的东西……   浑身一僵,我想起他一路上大失水准的破绽失误,想起他隐隐流转着疯狂决绝的眼神,想起他阻截敌人前微不可觉洒向周围的目光落点。突然像触了电一般收回手臂,下意识就想远离这个看上还在昏迷的男子。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我终于想明白所有不对劲之时,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攥住了我正要收回的手腕。而本来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止水缓缓睁开眼,露出那深藏的双鲜红如血的眼眸。   “你果然在。”   我听见他咬牙开口,似乎恨不得嚼碎了每个字,带着决然愤恨的激烈感情,在这黑暗的森林里轰响:   “你太残忍了,微澜。”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分开旅行》这本书   所以,止水你先做戏后苦肉设计了微澜很大丈夫啊,说吧你想怎么死我会考虑考虑的→_→   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该上的时候就去上,止水你要相信微澜她就是个抖M呢【被打死   ☆、天涯   不清楚我跟止水对峙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在那期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瞪着彼此,直到瞳孔中都彻底沾染上对方的倒影,挥之不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止水拿自己的命设计我,逼迫我最终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做法疯狂,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该死的有用。他显然没想过万一那天在慰灵碑前相遇真是他的幻觉怎么办,他也没有想过如果我真够狠心,不排除直到他死都不会出现的可能……或者说他其实就是有恃无恐,吃定了我即使死去也会被自己的执念束缚于人间,而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看着他死去   更何况,他做尽了伤害自己的一切,在我心中烙下最绝望恐惧的疤痕,还觉得我比他更加残忍。   “我只问你一遍,止水。”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闭上眼疲惫不堪,我听见自己淡淡开口。语气有多冷,胸口翻腾的感情就有多炽热。   ——我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不愿见我,我就只能自己去见你。”   眼神空洞寂静,他仰面靠着树干漠然回答。鲜血随着呼吸汨汨涌出,渐渐浸湿了他身上每一寸衣物。   “你不怕死?”   “要我一辈子这么活着,我生不如死。”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血液逆流。我撇了眼他依旧抓的死紧的手,似乎想要握碎我的手腕。纵然灵体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却还是觉得,从指间到胸口,在血管中咆哮奔涌的,满满都是无法忍耐的苦。   ——我受够了。   ——从过去到现在,延续十五年的悲哀折磨,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狠狠甩掉止水的手,我再不想看他一眼。在自己的理智全盘崩溃前,我想我绝对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   “等等,你要去哪里?”   由于过于虚弱而被我挣脱,止水显然不打算如此善罢甘休。他挣扎着站起,再次拉住我的衣角,眼眸中流淌的尽是血泪。   浑身都剧烈颤抖着,我强忍回头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心平气和一点:   “放开我。”   “不可能。”   语气是同样的安静,却带着绝对不肯妥协的倔强。他目光淡淡定格在我身上,哪怕伤口都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崩裂,也没有一点松手的迹象。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就站在那里凝视着我,什么也没说。   之后,空气似乎沉默了很久。似乎有雷声在云层里轰鸣,我抬眼看了看漆黑阴霾的天空,潮湿水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头顶,夜色映照着止水苍白如雪的脸,那双血瞳中隐隐透着木然。我再次深吸口气,仰起头,不确定是不是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我必须走……不然,我恐怕再也无法逃离这个诅咒的牢笼,将会再用今后无数轮回重蹈覆辙,去追寻同一个人的背影。   ——就在这泪水决堤之前。   风刮过这边境的深林,黑暗就像随时会将人吞噬的野兽。我努力尝试挣开止水的束缚,却发现他这次根本不为所动。   “宇智波止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猛地抬头对上他鲜红的眼眸,我清楚得听到身体里有什么正在崩溃嘶吼。它叫嚣着对这个男人所有的恨意,无限放大痛楚,竟逐渐酝酿出一片足以冲垮理智的杀心   “干什么?”他木然重复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你不肯见我,那我就自己来见你;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就用所有求得你的原谅;你不肯再看我一眼,那我就跟在你身边,直到你的眼里只剩我一个人。”   “微澜,你说,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止水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如果换做一年、甚至一个月前,那这些都是足以让我欣喜若狂的。但现在,只剩下愤怒和绝望。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把止水狠狠放倒在地。而我翻身压在他身上,明显感到脑海中有根弦‘啪’的崩断。尽管心里有那么一小部分觉得我实在不该如此,却被随之而来更疯狂的潮水淹没。   “曾经我一直追逐着你的背影,无论有多么卑微多么无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而你却从未回头看过我一眼。不管我怎么祈求,你都站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告诉我,所有的可能都只不过是我自己不切实际的梦。”   “是你让我明白,我宇智波微澜不会被任何人期待,也不会被任何人需要。”   “所以,我就活该独自一人死去,活该死了之后还要被束缚在你身边,活该被你们一次次伤害,活该让你这样一遍遍践踏?!!”   双手在他脖颈上不断收紧,直到他脸色变得青白。掌心传来血管极其痛苦的脉动,我知道,只要我再多加一丝力量,这人的生命就会在我手中彻底凋零。   心中汹涌的感情一直叫嚣着狠狠按下去。只需要几个呼吸,他就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成为你苦痛的源泉。可无论恨意有多么浓重,杀意有多么强烈,我却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亲手伤害他。   ——那简直是比人死而魂魄未去还要让我绝望的事。   可若非如此,我又要怎么才能不让自己疯狂?!   “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你不该试图寻找我,你更不该把我逼到这种境地。”   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砸在地上。她高高举起手中寒光浮掠的苦无,温柔笑着,却是和体温一样挥之不去的冷:   “我累了,也早已经厌倦了。”   这种命运无尽的诅咒横在你我面前,明明一切都已结束。哭泣也罢,罪孽也罢,我都只想要最后的自由:   “所以,我能放弃你吗?”   “如果我杀了你,你会介意吗,止水?”   …………   …………   自从被微澜猝不及防压倒在地,他看着那人歇斯底里的失控,曾经如夜空般清澈的眼眸再也找不到半分平静,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听着她一字一句浸含血泪,视野早已因窒息而模糊。最后她举起沾满鲜血的利刃,那么温柔的声音,却倾诉着如此绝望凉薄的请求。   他其实和她一样痛。   “如果,你想的话。”   止水听见自己这么回答道。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血腥气在风中越来越浓,有雨水透过树叶滴打在他脸上,天空开始被道道细线分割,最终还是安静闭上眼。   如果,这是微澜你想做的话。   如果,这样做你能再不那么绝望;如果,这样做可以稍微赎去些我的过错。   ——如果,死去之后可以再次与你重逢。   “那就请杀了我吧,微澜。”   闻言,那人浑身颤了颤。瞳孔中有挣扎一闪而逝,却最终被恨意彻底掩埋。   握着苦无的手抖得根本不成样子,利刃慢慢对准他的咽喉。她专注凝视着他的眼睛,黑眸倒映出远处被雷声惊起的飞鸟,渐渐被染成如血鲜红。止不住的泪簌簌滑落,混合着雨水砸在他脸上,还是一样冰冷的没有温度。   ——若有来生,我不再想与你相遇。   ——我知道……所以,就换我在身后等待你。   随着第一道雷光轰鸣闪烁,酝酿依旧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它们像镖一样从天空倒落,苦无瞬间划破雨幕,狠狠扎下,刺入泥土的声音在深林中回响,溅起无数水花,散落在犹如静止的时间。不过片刻,却又全都被雨声悄然盖过。   重重喘着气,金属在掌心划下无法消弭的伤口。烙印在苍白的灵体上,变成永生永世都要背负的痕迹。微澜眼中焦灼渐渐退去,有些迷茫的抬头,似乎如梦初醒。   而止水,侧眼看了看贴着脸颊扎入大地的利刃,半晌无言。   “你早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她笑得疲惫不堪。有鲜血一点点从指缝间流出,刺痛他的眼睛。曾经经历过同样的痛楚,他很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可以清晰想象出,黑暗里三勾玉是如何缓慢连接,开启通往孤独和辉煌的通途。   “是,我是早就知道。”   虚弱扬了扬嘴角,止水伸出手去,终于能够触碰到那人。截然相反的体温横隔在他们之间,纵然完全揽入怀中,也无法将那份寒凉彻底温暖。   “我知道你根本无法对我下杀手,但我也曾经发誓再不会让你痛苦。”   他轻轻拿下微澜覆在眼睛上的双手,直直凝视着那被鲜血洗涤的眼眸:   “所以那时我给你下了暗示——只要我再让你感到绝望,你就会抑制不住对我的杀意,直到亲手将我葬送。”   看到她瞳孔瞬间缩紧,止水苦笑了下:   “结果,没想到你居然傻成这样……就算没有了理智,本能却依然如此坚定,连别天神都无法完全催眠……”甚至最后还刺激出万花筒,彻底破了我的暗示。   “抱歉,微澜……这些都是我的错。”   深吸口气,她靠在止水肩膀上,终于卸下一身防备,眼泪却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关于你所说……我的确无法反驳。”   抿了抿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止水勉强笑了笑,声音却沙哑地厉害:   “我过去,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但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不曾想要你死去……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继续恨我……但是,请待在我能够看到的地方。无论如何,请给我机会弥补所有的过错。”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微澜。”   “我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未来,你应该明白的。”   淡淡开口,她目光散漫在深林的每一个角落,眉头皱得很紧。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怕她再一次抛弃一切远去。止水轻轻弯起眼睛:   “我只要现在就够了……忍者本来就没有未来。只要你还在一天,我就能一直等你原谅。”   “所以,这次跟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微澜?   说出来的,说不出来的,我相信你都能明白。如果注定要彼此折磨,那这次就让我来承受所有。究竟是不是所有方向都会驶向同一个宿命,我愿意今后与你一同见证。   因为,我们谁都不可能再轻易放下。   “好。”   闭上眼,宇智波微澜深深嗅着他身上的血腥。明明从心到身都如此疲惫,可依然能听到所有伤口愈合的声响。   ——大概,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   她垂目这么想着,任凭一场大雨迎头浇下,淋湿得却已不再只有自己。   四下里,时光融化。那些过去与现在,终究各安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  →_→蠢作者已经鬼畜了,不要理她。   那么问题来了……人和鬼怎么谈恋爱QUQ   果然还是BE掉吧   ☆、止息   大雨滂沱,时间仿佛永不止息。   在这被雨水浸透的深林里,大概总能闻到点宿命的味道。欢愉也好,悲伤也罢,它们都会被空气在这潮湿中几倍几十倍的放大,直到触及我们平日所不敢触及的部分。在满目寂静广袤的黑暗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自欺欺人,随意将灵魂放逐在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渊下,等待岁月流淌,生命静止。   那是命运给予它最忠实信徒的,最后一次救赎。   我曾经一直坚信,在某个时刻发生的某件事,一定有它的意义。以已生之因,铸未成之果,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在很久之前都有踪影可寻,问题只在于你是否能够找得到你命运的轨迹,并且在纷繁中摒弃所有芜杂,看清脚下要走的路。   但现在,我却觉得,我的命运大概已经被上天抛弃。并且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不知往哪的道路上狂奔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知晓……或者,就像止水说的那样,我们根本就没有未来。牢牢抓住现在,才是唯一能做的事。   蹲在树根上终于纠结完所以该纠结的问题,我看了眼渐渐染上黎明灰白的天空,难得无奈叹了口气:   ——说实在,我原来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其实宇智波止水有时候也会任性的跟熊孩子一样,挺难搞的。   此时正是天光破晓时分。我们正在赶回木叶的道路上,距离他差点被我一苦无宰了仅仅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间隔,而我们之间的相处却已经不能用只翻天覆地一词来形容。   对此,我实在不是很能适应。毕竟十多年来都没有如此靠近过,能马上进入另一种截然相反的相处模式才是真真正正见鬼了。但与我相比,止水却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烦恼,角色转换无比迅速,看得我一路心塞不已,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干脆的崩溃防线举手投降……哪怕再跟他耗一耗,让自己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呢?   比如说——   “微澜?你在哪?!……微澜?!微澜!!——”   朝天翻个白眼,我听见止水焦急的呼喊由远及近,心里明白他这是又开始了。   以查克拉维持实体化,先不说最终结果会如何,时间一长灵体会疲累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随他回村……不然不是我把他们吓死,就是他们把我推上实验室给解剖了。因此,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我其实也有一直在考虑。   止水没有带土和卡卡西那样的万花筒,所以他看不见灵体状态的我是早已印证的事实,但无论如何,这也是有效的突破口。如果我能搞清楚为什么会如此,那事情会有所转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关于这一点,不得不说,止水偶尔还是会给我办一件好事的。   将查克拉聚集在眼睛上,再猛然睁开。写轮眼中三个勾玉慢慢转动连接在一起,有如倒写的卍字。视野里一群飞鸟扑棱棱从头顶飞过,却不再是平日立体的图像,而变成一道道斑斓的纹路。瞳力瞬间暴涨,我尝试改变了一下它们的排列序列,不出意料发现,原先往南迁徙的鸟群集体开始掉头,往来路飞去。   止水告诉我,宇智波族人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各不相同,但大都是根据自己的个人特质形成的。比如他擅长幻术和瞬身,因此别天神就是在对手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改变其思想和态度,可以说是绝对的洗脑。而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处于灵体状态,大概万花筒就于此紧密相关……从我所看到的生命体的能量场和灵魂波长,以及改变排列就能按自己需要操纵它们的所见所为来看,这恐怕也是跟别天神异曲同工的支配系幻术。   唯一不同的是,止水的别天神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幻术绝对无法反抗。而我的万花筒想要发挥作用,要么是我的实力压倒性凌驾于对方,要么就是彼此你情我愿,不然还是会有术失效的可能。   “微澜!微澜!!你在哪快点回答我!!”   大概是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回答,止水的声音已经由焦急隐隐透出了一股绝望。他不断穿梭在茂密的灌木丛间,身上被树枝划出道道红痕,却依然固执地不停寻找着。   ——再不出现,估计就要出人命了吧……   闭了闭有些疲惫的双眼,大致搞清了万花筒能力所在。对于这种一路上已经出现无数次的情形深感惆怅,我靠着树干看着止水第三次从我身边毫无知觉地走过,终于还是叹口气,重新在体内流转起查克拉。   “微澜!”   在凝出实体的那瞬间就发现了,止水立刻瞬身落在我面前。他眉头皱得厉害,似乎想说些什么,忍了半晌却还是作罢,只是伸手攥住了我的衣角。   “微澜……”他虚弱笑了笑:“别总是吓我啊。”   “我记得我跟你说了我在这里实验写轮眼。”   嘴角抽了抽,我迎着止水痛心疾首的目光,后脑勺缓缓滑下一滴冷汗。   “可我看不见你了+_+”   “一直实体化很累=_=”   “……哦。”   “……”   面对突然软萌化的某人毫无招架之力,我只能伸手深深捂脸,真的很想仰天哀嚎。而看着止水明明委屈到不行却还强装什么事都没有的眼神,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其实是我不讲理欺负人家结果还要他迁就我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绝对是错觉。   绝对是……错觉……   绝对……是……   “好吧,我的错。”   完全招架不住这么有杀伤力的表情,嘴角抽搐得厉害。我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居然能对止水产生这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说实话,相比于现在一脸怎么都甩不掉的泫然欲泣,我倒宁愿重新恢复原来彼此冷嘲热讽老死不相往来的相处模式……甚至前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虐身虐心状态也不是不行,只要现在能有个人把这家伙从我面前牵走。   ——真的,这到底是谁家的汪掉了,赶紧领回去顺毛简直感激不尽好吗?!!   “……”   相对无言半晌,最后自暴自弃般一把拉起止水的手。我恨恨磨了磨牙,无奈扯着他继续往木叶方向前进。余光瞥见那人瞳孔中燃起的耀眼光芒,映衬着身后朝霞漫天绽放,竟是如此灿烂夺目……我想,我大概也是笑了吧。   ——就在这雨过天晴的晨风里。   …………   …………   或许因为先前为了逼我出现而自我牺牲的太过坚决,当止水晚了他的队员很久回到木叶时,就显得比较像场灾难。   首先是被他‘英勇献身’阻击敌人感动到的那个上忍。本来正焦急跟守门人员死磕要出村返回救援,冷不丁看到止水虽然伤痕累累却也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了,顿时跟见了什么似的,嗷一嗓子就扑上来嘘寒问暖,念叨得止水头疼不已。而那时我早已重新变成了背后阿飘,默默站在大门的阴影中围观着,头一次知道,原来木叶竟然也有这么……这么有个性的忍者。   好不容易劝走了自家队员,止水刚要松口气,却突然发现面前站了另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影。被千奈吓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再没有立场像曾经一样可以用拥抱来安慰,只能在原地手足无措,一边轻声劝解,一边小心翼翼撇向另一边站着看好戏、明显不打算帮他一把的我。   关于不用实体化也能看到灵体的方法,在回木叶的路上其实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用我的万花筒稍稍改变了下止水的灵魂波长,让它们与带土和卡卡西开写轮眼时的状态相重合。而这样一来,我在他眼中也就彻底无所遁形……可以说,现在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时随地看到我的存在。   当然,既然看得到,有些问题也是需要好好算算帐的……   朝僵的不能再僵的止水咧咧嘴,意思很明显,千奈的事请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们两个之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插手。这不仅仅是过去十几年养成的根深蒂固的习惯。同样也是因为,如果止水有一天厌倦了这样没有结果的陪伴,他也能够继续追逐自己的未来。   ——我不会用过去、死亡,乃至自己的一切去绑住他。正是懂得自己能给予的太少,才知道就止水而言,他将会付出的东西该有多么沉重。   所以,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宇智波止水转身之时,也就是宇智波微澜彻底在这世界上消失的时刻……我再清楚不过。正因为没有一个完全无私的人,在自己真正深爱的人身上,也不可能会有谁自私到底。说到底,都是爱的早也爱的深,在这一生中就再也没有后路可退。   ——而他早晚会明白,我终究不是适合一起走下去的人。   这厢我思考人生思考的无比欢快,那厢止水和千奈的交流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端的地步,只不过伤心的人更加伤心,无奈的人更加无奈了点。敏感如千奈听了同队忍者的叙述,自然猜得出止水那么做的原因为何,只除了是为逼出我这一点——她大概以为,是因为止水实在放不下我的死亡,才会故意用相同的方法挥霍性命,徘徊在阴冥与阳间的交界。而同样,温柔如千奈,之所以会如此难过,恐怕也是因为没有理由反对他这样乱来,却也无法放任止水不管。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有些羁绊,的确是我所无法企及的。   所以,我才会说止水任性了这一次,伤害得却已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但是,微澜,我从未后悔。”   耳边忽然响起止水清朗温和的嗓音。我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他目光倔强坚定,用查克拉小声传音而来。   “我早已有背负一切后果的觉悟。就算负尽所有,我也有想要求取,想要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   “我想你应该知道,千奈与我并无超越友谊的感情在……她从未钟情于我,我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于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   似乎是我震惊的表情取悦了他,止水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他伸手安慰般拍了拍面前千奈的肩膀,而此刻闻询而来的医疗忍者也已赶到。任凭他们七手八脚将早已筋疲力尽的自己抬上担架往医院走去,他最后一眼朝我的方向望来,尚未闭合的眼眸中,竟然全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决心。   我看着终于体力不支昏迷的止水被快速送进急救室包扎,千奈安静坐在医院走廊中等待。忽然就觉得,其实这些人,都不比曾经的宇智波微澜聪明超脱到哪儿去。   “微澜,我们一直都陷在求而不得的境地中而不自知。但你也该明白,无论如何,在生命停止之前,谁都不可能轻易放弃,也不可能轻易就爱上别人。”   “我不会失败,也不会放手。我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命运最终的判词……等到这一切都结束时,我们,一定就都自由了。”   ——正所谓,宇智波的固执吗?……   低头看向地板散落的斑驳光影,灰尘在阳光中空落落飞舞着。我认真倾听着风送来的讯息,蓝天下、时光里,正缓缓开出世界上最美的花。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啊。”   靠着墙长叹口气,我伸手覆上一无所知的千奈的长发。突然就觉得,或许我之前活着时会那样悲剧,恐怕有一大半是自找的……没有想过靠近,没有想过沟通,无论怎么样,都是我自己错过了。   然后,再也没有第二次可以重来。   所以,我从现在开始期待一下,应该还不算晚吧?   那些伸手就能触及的未来,以及我们无人知晓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满血复活~\(≧▽≦)/~   前几天不太舒服,上一章评论没有及时回很抱歉。好在养病时开了脑洞……结局绝对的脑洞哦【得意脸   顺便,请相信我,我是止水的亲妈,这绝对是个世、级、圆、满、文呢哦呵呵呵(ˉ▽ ̄~)   ☆、铭心   作为先前拿自己命来玩的代价,就是止水又被迫愁眉苦脸地住进了医院。而这距离他上次走出这个大门,才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而已。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止水。”   坐在病床前给病患削着苹果,好孩子千奈忧心忡忡开口:   “虽然我知道很难……但姐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不会高兴的。”   “我明白。”   有些心虚地点头,止水眼神在房间里不住乱飘,就是不肯跟她对视。究其原因,大概也是估摸着我在一边旁观,不喜看到他和千奈太过亲密。所以自从在木叶门口被逮个正着后,他看上去就一直很不自然。   对此,我只能表示,他实在太过于小看我历经风吹雨打所磨练出的承受力。   ——说真的,要是我真有那么小心眼有那么强的独占欲,不用他给我下暗示,我们三个恐怕早就同归于尽了。   因此,对上某人偷偷瞟来的目光,我咧咧嘴想尽力做出个理解的表情告诉他一切照旧就好。却没成想四目相接的刹那,止水竟忽然一个哆嗦,深吸口气立刻扭头蒙被子开始僵硬装尸体,唬得千奈一愣一愣的,连手里的苹果都忘了,拼命回想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才让他这样突然变卦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讲。   我:“……”   ……真是……乖得很让人泄气啊……   眉心跳了跳,我有些挫败地靠坐在窗台上,开始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真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居然能把传说中的‘瞬身止水’给吓成这种鬼样子。   “我说,你——”   正当我准备开口好好教训下他不能这样随便侮辱一个女孩子的长相时,随着‘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不仅完全淹没了我的声音,还顺带买一送一,几乎吓了房间里所有人一跳。   “……初代大人在上,请相信我只是个路人……”   显然也被三双直愣愣戳来的兔子眼震住了。来人脚步僵在门槛上很久很久不知所措,他抬手挠挠那头白毛,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暗部制服占了些许血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灰头土脸。   那一刹那,不论是我还是止水,看着这个似乎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都有些目瞪口呆。   “卡卡西前辈?”   这次倒是千奈很快反应过来。起身比了个手势把卡卡西让进门,她将削好的苹果塞进止水嘴里,又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一个,招呼道:   “您要吃苹果吗?”   “不了,谢谢。我只是来探下病人”   好言谢绝,他目光不着痕迹从我身上扫过,算是打过招呼。这才俯身看向病床似乎很是虚弱的某人:   “呦,又住进医院的感觉怎么样?”   “……你来干什么?!”   被一句话挑得炸毛,止水放下那颗差点噎死自己的苹果。大概是还惦记着卡卡西甩的那一巴掌,以及跟我联合串口供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仇,他气哼哼扒开脸上蒙着的被子,怨气十足开口。   “我说了,来探病啊。”   一脸‘你好无情你无理取闹’的无辜表情,卡卡西眨眨眼,理所当然回答。   “拿□□花来探病?”歪歪脑袋,千奈难得主动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您确定不是要去太平间送别遗体?”   瞥一眼自己手上的花束,然后干脆利索扔在了止水床头,卡卡西转过身义正辞严:“抱歉……走得急抱错了。”   “……”   不忍再看千奈和止水漂移的表情,我揉揉眉心,终于确定这家伙其实就是闲的无聊,才会跑来这样消遣我们。   “卡卡西,注意下形象,别吓着小朋友。”   知道他护额底下肯定开着万花筒,我毫不犹豫朝他开口道:   “我最近脾气没有那么好了,不保证不会把你扔进南贺河里去。”   “……嘁。”   模式切换地无比迅速,他轻轻斜了我一眼。满脸“我不拦你你可以试试”的鄙夷表情,看得我额角抽筋,只想赶紧送他来和我团圆。   “这么说来,战果不错呀?”   眼见我亮出写轮眼已濒临暴走的边缘,卡卡西也懂得见好就收。不在用眼神折腾我可怜的神经,而是把目光转向一直苦大仇深盯着自己狠瞪的止水,他居高临下在我们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后慢慢笑了起来:   “搞定了?”   “仍需努力。”   闻言愣了愣,随即眼中阴霾散尽,止水愉悦回答。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困惑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千奈一头雾水,我却听得嘴角抽搐。   ——这两个人,真当我是死的吗?!   “没什么,只是在说我寄放在止水家的花。”   笑眯眯开口,卡卡西往我这儿瞪了一眼,眼睛弯得有点危险:“不是很名贵的品种,但不知为什么非在他那儿才能养活,我只是问问他最近帮我伺候的怎样。”   “……这样。”迷迷糊糊点头,单纯的好孩子就这么容易被大灰狼忽悠了过去——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那厢,我蹲在窗台上不住飚着冷气,连眼角都开始抖动起来。   “谁说是你的了?既然在我家了那就只能是我的。”   也微笑着开口,止水眼睛几乎都弯成了一条缝,和和气气把卡卡西堵了回去。   “你这可是明抢呦,宇智波君。”   “你情我愿,明明就是互惠互利。”   “她一身倒刺太扎手,你照顾不好她。”   “谁说的,没试过怎么知道。”   “……你不可能只看着她而不去顾虑其他的花。”   “我现在只有这一个。”   “……”   被噎得无言以对,卡卡西瞪着止水的眼睛,似乎想从其中找出什么不妥却无功而返。沉默半晌,直到窗外影影绰绰露出了点夕阳的影子,他才终于深吸口气,再度起唇:   “……记住你今天的话。”   不着痕迹看了眼满脸问号的千奈,他点点头,不再留恋于此,转身朝外走去。   目送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我眼睛有点酸楚。在房门合上的瞬间,我看到他漆黑澄澈的眼眸,一如夏日繁星般广袤深邃。而那其中隐藏着的,十几年来从不曾变过的包容和温柔依然如故,不用多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永远都是风雨中我最能依靠的坚强。   “如果你敢让她掉一片叶子,我一定会从你手里连盆端走。即便她会枯萎,也绝不再一次交付。”   淡淡带着警告的声音从门缝里飘来。卡卡西看着窗台上那个透明人影,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从第一次相遇,到最后一次别离。他们共同踏过那么多荆棘和荒芜,纵然曾经无数次悲哀绝望,无数次想要放弃,但也彼此支撑着,走完了那样冗长沉闷的黑夜。   她的时间停止了,他的路却还要走下去。   这次,大概一个人也不会孤寂。   毫不意外听见门里“你不可能有这种机会”的回话。卡卡西微微笑了笑,眼中欣慰安然依稀可辨。   哪怕是已这种方式,我也很高兴你能停留在你想停留的地方。   我们都已经过了需要陪伴才能活下来的年纪,我也不再是那个失去一切沉沦黑暗的少年。无论时光多久,无论未来多长,过去所给予的所有回忆,我都会好好珍惜。   因为,那将是今后我们应该前行的方向。   既然已经决定,就再也不要回头。   无论前方迎接的是怎样的结局,你身后都有我可以依靠。   所以,微澜。   不要顾虑地往前走吧。   ——我会一直祝福着你。   …………………………   在卡卡西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之后,止水一直都处于一个比较疯魔的状态里。不但无视了千奈很多次欲言又止,还两眼放空,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咬牙,明显已经完全沉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看得我们都惆怅不已。因此没过一会儿,千奈就借口天色已晚离开了病房。   随着门被轻轻合上,夕日余晖透过窗台洒落,这里又再度剩下了我和止水两个。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侧头看着千奈有些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我皱着眉飘下窗台,站定他病床边。   “怎么?”   大概是我语气不太客气。止水迷茫而又委屈地看了过来,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我又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千奈,是千奈!!”   又好气又好笑,我强忍着伸手给他顺毛的冲动,兀自感叹这家伙果然卖得一手好萌:   “她很关心你。那么多年的情谊,你总不能一朝一夕全部丢掉吧。”   撇他一眼,随即别开视线。我看着窗外晚霞漫天,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在乎:   “我觉得还是一切照旧比较好。毕竟,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以后你恐怕会不习惯吧”   “……”   “你还是不相信我!”   从我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就瞪大了眼,到最后简直都要脱眶了。止水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神色急剧变换,最终定格在一种名为勃然大怒的表情上:   “从一开始起我说的每句话你就都不信是不是?!!!”   “……你冷静点……”   抽抽嘴角,完全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火。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一句,他前不久还信誓旦旦保证过我有不相信他的权力。   “去TMD该死的冷静!”   仿佛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愤怒地拗断了旁边用来挂吊瓶的铁架子。力气之大,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把那当成了我的脖子。   “看着我。”   猛然抬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态。止水几乎是在我耳边怒吼道:   “你可以怀疑我的一切,但只有这个……微澜,只有这个你绝不能怀疑!我要告诉你多少次你才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我绝不会后悔!没有未来也没关系,永远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出门触碰也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   看着他气得快要扭曲成一团的脸,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无言以对,只得继续沉默。   “好好……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但你不能要求我在这种方面那么没有底线,这是原则问题……”   大约是吼过了也发泄过了。止水情绪激动地喘了半晌,甩甩脑袋,出乎意料没有继续放任自己的怒火,而是开始揪着被角自言自语起来:   “你不信我,这不怪你,让我想想……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千奈千奈……看起来我们的问题都在这里。我跟你讲过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但你明显没有放在心上……也是,以前我是关心她太过,让你有了这种误解。可现在我想拉开关系你反对……明明我是怕你想起过去那些不高兴的事……谁跟我说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微澜这样那么难搞的到底怎么样才能哄到点子上啊……”   “……你可以去找不难搞的。”   听着他越说越歪,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我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不不,不行,我就喜欢难搞的……”   眼神飘忽了很久,到最后终于落点在我身上。止水深吸口气,无奈笑了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算了,你本来就是这种脾气,我认栽……彻底认栽。马上栽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了……”   “又没人逼你。”揉揉额角,我觉得我有点被他娱乐了。   “是是,我很乐意。”   摊开手递到我面前,他眨眨眼,眸中笑意怎么都遮掩不去:   “我实在太乐意了,我的大小姐。”   “嘁。”   撇撇嘴,却挡不住嘴角往上扬。在止水无言的坚持下,我有些无奈地将查克拉集中在右手,让他能够真真切切握上我的掌心。   “所以,别生气听我说好不好。”满足眯起眼,他慢慢婆娑着两人手心的纹路:   “我只把千奈当成亲人来看待……虽然我一向迟钝,但我还是能确定,你们于我而言的意义根本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吧,我可以尽我所能保护她,哪怕代价是这条命。”   看着我无声挑起眉,他轻轻叹口气,温柔笑了起来:   “但是啊,微澜……我可以为很多人死,却永远只为你而活。”   “你明白吗?”   “当然。”   再也藏不住眼中笑意,我反手回握道。   那种感觉,我怎么会不明白?   毕竟,我也是一样的。   ——哪怕身体死去,灵魂也会为了这份眷恋留存下来。   “所以,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诺,送给你赔罪。”顺手抄起床头上的花塞进我手里,止水看上去十分开心:   “顺便一说,宇智波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对于千奈来说,那家伙可比我更有吸引力一点……刚刚那个苹果,真是差点就把我噎死了啊那个要男神不要竹马的熊孩子……”   “你是说……难道……”   楞楞捧着花束,我思索着他话里潜藏的讯息,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森森的恶意了。   “对,就是那个难道。”   无辜摊了摊手,他一脸‘我懂得我明白’的表情:   “本来觉得没必要说的,但为了我的清白着想……其实微澜我们可以去跟卡卡西好好谈谈人生的,毕竟千奈也是你妹妹……”   “…………”   我一口血梗在了喉咙里。   ——这个可以有……   三观彻底崩塌殆尽,我抽抽嘴角,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好好反省一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真的,我需要去静一静。   默默跟止水对视半晌,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我拨弄了下怀里盛放的鲜花,忍不住开始苦笑起来。   ……若早知如此,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这就是命运的残忍之处吧。   但谁也都无法否认,正是因为事情变成了这样,许多可能一辈子都错过的东西,才能牢牢握在掌心。   过去的事,就让它变成过去。反正不管怎么后悔,这世上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重来。   更何况,我也从来不曾后悔。   ——现在这样,很好。   “止水。”   深深凝视他比夜空还要璀璨的眼睛,看着自己倒影映在那汪深潭中挥之不去。我想,我大概也是笑了吧。   因为,无论如何,终究是没有错过。   俯身凑近那张写满“微澜你难过吗难过的话可以哭的地方除了墙角还有我怀里”的脸,我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淡如春风的一吻。不等止水欣喜若狂反应过来,就再次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微澜……”   眼看我又挪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去。他委委屈屈哼唧了两声,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足。   “我可没说过这事就这么算了。”   很久不曾笑得这么肆意,仿佛瞬间散尽一身阴霾。我清楚听见都有伤痕愈合的声响,伴随着夏天最后一场大雨远去,从此山长水远,流离的孤魂终于有了归宿。   ‘啪’一声,把手里的花全盖在了止水脸上。微澜眨眨眼,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却怎么都掩藏不了语气里的欢愉:   “居然拿卡卡西送你的花给我赔罪……即便这确实是祭奠死者的雏菊,也不能这么没有诚意吧?”   “……有本事你别解除实体化,我会让你好、好、感、受我的诚意的。”   扒拉下脸上盛放的鲜花,他狠狠瞪了面前那人一眼,毫不客气伸手拥她入怀。晚风习习拂过窗台,第一缕月光温柔洒落,映照在两人身上。他们跨过漫长时光,跨过生死藩篱,发丝纠缠、唇齿相依间,都会变成无法泯灭的回忆,终将刻骨铭心。   纵然曾经彼此折磨,生死别离;纵然曾经被无数次伤害,又无数次错过。在这一刻也全都值得。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不顾一切,彼此相依。   ——还好,我终于等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西和微澜是真.闺蜜。硬要说的话,对于微澜跟了止水这件事,老卡的感觉是——“我辛辛苦苦养的白菜终于被猪拱了^=_=^”   p.s.不用怀疑,千奈真爱是卡卡西。至于具体怎么回事……我们番外再叙      ☆、番外二: 如风(上)   生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它短暂,冗杂,充满矛盾而又复杂多变。你永远不知道这一刻握在手中的一切,会不会在下一秒来临之际全数耗尽;也不会知道,在这遥途之上的哪个瞬间,将决定你从今往后的所有。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姿态竭尽全力地留存下去,却并不是谁都能清楚懂得,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她同样不知,却已然无所畏惧。   宇智波微澜出生那年,第二次忍界大战刚刚开始。硝烟笼罩下的阴霾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带来远方隐隐的铁锈味道。在史书记载里,那是个充满死亡和鲜血的烽火年代,成王败寇,却也注定会成就一个个不朽传奇。   ——诞生于黑暗,终将杀伐一生,永无宁日。直至登上顶峰最璀璨的孤独。   那是他们那一辈忍者共同的命运,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写好,再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纵然有那么多人并不愿意踏入自己的命局,却总是无可奈何被现实潮流携卷,落入宿命的棋盘。   毫无疑问,忍者不会有未来。   站在村口看着从战场送回的遗体,她的确这么想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她身边掠过,扑向不同被白布覆盖的棺椁失声痛哭。而更多的人只能握着那些仅剩一星半点的遗物聊以慰藉,缅怀那些他们消逝在战场上,连遗体都找不回的羁绊。   事实上,她应该也是这片惨淡中的一员。轻抚手中烧得扭曲变形的戒指,微澜很清楚,那个她记忆中没什么映像的父亲,同样长眠于了异国的土地,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她以为她会很悲痛,实际上她没有。她只是觉得很厌恶,厌恶那没有止境的哭声,厌恶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厌恶那意料之中的离别。对于亲人的死亡,她以不可思议的冷静迅速接受,却同时在心上划下一道重重的痕迹,足以影响她往后整个人生。   ——生命何其短暂,又何其脆弱。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炽热燃烧着,却最终什么也无法抓在手心。   把遗物交给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母亲。她再不想多停留片刻,大步离去。转身瞬间,余光瞥见女人眼底盘踞的漠然,仿佛置身局外的看客,哪怕丈夫唯一留下的东西近在眼前,也没法说服自己,对满目肆虐的悲伤感同身受。   ——你看,这就是忍者没有归宿的凄凉。生时默然不语,死后也无人惦记。   于心底冷笑,微澜轻轻闭了闭眼,嘴角弯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   ——所以,我不想步同样的后尘,不甘接受同样凉薄的命运,不愿像父亲一样不知所谓活着,最后孤单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永远,都不要。   …………………………   早已知晓父母之间的貌合神离。因此在变成单亲家庭的第二年,听到母亲即将改嫁的消息时,微澜也并没有多么吃惊。   要说有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被血缘这种东西绑在一起的陌生人,都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了。   她选择把她留下,这很正常。毕竟她要嫁的那个人,是宇智波族里说一不二的长老。为了自己未来的安定,选择与过去诀别,更何况,那人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寄篱在家中,让他成为族内的笑柄。   “但我会说服他的,微澜……你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临走时,她母亲曾这么对她说过,神情是难得的不忍和依恋。可看着她背影远去,直到踏入另一个喜色洋溢的世界,微澜也没有放下过嘴角冷嘲的弧度。   不能实现的承诺,都只是谎言而已。   她当然懂得,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把握的人,怎么可能去负担另一个人的未来?   所以从今以后,宇智波微澜再无双亲。而那院墙内外,早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后来,她搬到族地外围,遇到了隔壁父母双亡的少年带土。   后来,她听闻长老家喜得一女,起名为宇智波千奈,享有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万般宠爱。   再后来,她和带土先后进入忍校。并在某个微凉的秋天,邂逅了南贺河边偷偷练习忍术的止水。   从此,一见误终生。   为此带土曾经无数次嘲笑过她。宇智波止水是族内精英之后,早早被宗族看好的天才,像她这么不起眼还没人疼没人爱的家伙怎么肖想都是枉然。结果立刻便被微澜用某位栗发少女给噎了回去,还揭他暗恋不成却接连被情敌鄙视的伤疤,成功激得他甩门而出,找他那个面罩情敌晦气去了。   ——就这点水平,还想来跟我斗。   不屑撇撇嘴,她仰面躺在南贺河边的树荫下,身上伤痕累累,周围一边狼藉。长时间的过度训练还是给身体造成了负损害,但她却不能停下。不仅是为了前方她追赶的人影,更是为了能够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不受任何人摆布。   她不是养在温室见不得风雨的花朵。宇智波血里有风,注定要站在最高处俯瞰,脚下以尸骸遍地铺就的万顷荣光。   ——可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其实早已注定,要跌落在永无止境的深渊黑暗里。   伸出手去触摸头顶细细碎碎撒下的斑驳,阳光从指尖穿过,照耀着满是鲜血伤痕的手掌。在这午后温暖的空气中,她心情终于变好了点。   直到不久之后,有阴影遮蔽了目光,截断所有散落的余温。   “呀!姐姐你受伤了!……”   耳边突然想起小孩子软软糯糯的童声,紧接着伸出的手就被热源轻轻扯住。微澜呆呆坐起身,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乱拱的小包子,人生第一次手足无措。   似乎对于面前人瞪大眼什么都不说也没意见,又或许是以为她是因为受伤而痛苦,那孩子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糊了她一脸口水,然后满足对快要吓傻的微澜笑着:   “妈妈以前哭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做的……然后妈妈就不会再难过了。”   “…………”   扁扁嘴,看着大姐姐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那孩子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伤口还疼吗?”   条件反射抱住圆滚滚的身子,以防在自己身上乱动摔下去,微澜僵硬地就像一块棺材板。她低头看了看那孩子蓄满泪水的黑眼睛,在阳光下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辉,不知为何,一向寒凉的心突然就软软陷落了一大片,温柔地溃不成军。   “……嗯,不疼了。”   抿了抿唇,还是轻声开口。她尽可能收敛着语气中与生俱来的刻薄与嘲讽,想要显得柔和一些。   “太好了!”   咯咯笑起来,一双小手不住在空中挥着。她抓住微澜随风扬起的漆黑长发,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很中意那如绸缎般细腻的触感。   “你喜欢?”   看着她脸上着迷的神色忍俊不禁,微澜丝毫不在意被人揪痛了头皮,又扒拉过身后散着的头发,放在那孩子手里。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喜欢的东西都经常……   “喂!”   手疾眼快止住她要把一搓黑发塞进嘴里的动作,微澜简直哭笑不得。   “唔……”   大概是被吓到了,那孩子眨眨眼,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眼底又开始蓄满泪水。   ……我的天……   表情有一瞬间崩塌,她深吸口气。再次迅雷不及掩耳把头发全塞回那双小手中,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要嚼。”   无力呻.吟了声,微澜终于捂脸认命。   很多年后,当她再次想起这戏剧性的初遇,都不得不感慨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在你心里筑起不可逾越的藩篱,也能在不经意间,用最柔软的部分将所有防备全数撤离。   她可以沉沦,可以寂寞,却依然会被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美好打动……哪怕,那是谁都不曾想到的毁灭源头,是今生再难逆溯的生死轮回。   当那孩子玩累了在微澜怀里睡着时,她的家人也终于找了过来。对此微澜并不惊讶,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焦急叫着“千奈千奈”找寻而来的,竟会是自己这辈子最熟悉的陌生人。   与三年没见的母亲相对无言,她在那一刻明白了很多。多到连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影的目光,都硬生生变得复杂起来。   “微澜……”   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有些意料中的防备。她不住瞟着长女身上挂着的小女儿,很想立刻抱回来,却在那张变换着复杂冷漠的脸上丧失了所有勇气。   从很久以前,她就有些害怕她的长女。尽管她是她亲生的孩子,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对上那和年龄毫不相衬的深沉。   “她是你的妹妹。”   千言万语就此咽下,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不痛不痒的一句。   “我知道。”   微微颌首,微澜怎会听不出其中隐含的警告,但她并不想多做计较。理智上的厌恶和感情上的亲近彻底交织在一起,宛如酝酿灭顶之灾的漩涡,将她拖入从未有过的艰难中。   她渴望着自己的命途,但总是一次次被别人决定了前路。上天给她安排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条件接受,却末了有甩给她这么个‘惊喜’,似乎在残忍诉说着,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寒冷中,活在没有春天到达的深林雪原里。   “我知道……”   喃喃自语着,连声音都变得痛苦。她迷茫看着手中拥抱的那人,看着那即便烫手,也本能想要靠近的阳光。   “我很喜欢她。”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   被她脸上的表情震撼了一瞬,微澜的母亲呆呆看着那挣扎在远离和靠近间的眼神,突然动容。   “那就好……”   她以前从未曾发现。她的这个大女儿,纵然阴冷,纵然孤僻乖戾,可却也是一样寂寞的。   一样,深陷在绝望中,渴求温柔和救赎。   ——就像九天之上飞翔的苍鹰,即便孤傲凛冽,震翅于荒野,心却也需要有个地方停留。   …………………………   从那天以后,仿佛约好一样,微澜经常能在这里见到小小的千奈。而她似乎也很喜欢自己这个血脉相连的姐姐,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不到有人来接她回家根本不走。有时候,来找人的会是他们的母亲,有时候则是住在隔壁的宇智波止水。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淹没在斜阳中,微澜难得没有什么烦躁,只觉得如果以后都能这么下去,大概她有一天也能笑着祝福他们,拥有细水长流的感情。   只是,他们私下的往来终究瞒不过千奈的父亲。不久之后,她就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严肃刻板的男人。本来微澜以为,他是不会再让千奈和自己接触的。可没想到,那人打量自己很久,然后竟微不可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举动。   没有错过最后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漠然和算计。但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微澜也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事值得这位长老惦记的。因此,心中那一丝本能的不妥,也就被自己彻底忽略了过去。   或许是千奈的笑脸太过容易让人沉沦,又或许是安稳的生活磨钝了她对于潜藏危险的警觉,当水面下的暗涌涌动,终将她措手不及淹没时,她却早已丧失了曾经的坚忍,毁灭到万劫不复。   而那时,再想起生命里这段唯一无忧无虑的时光。除了刻骨的恨意,已再剩不下什么。   她已经忘了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在朝夕相处中,对于千奈的眷恋越来越深。甚至于产生了,可以用自己的命运来守护她这种在从前根本不会有的想法。天知道宇智波微澜有多么执着于自身的的未来,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那的确是重于生命的意义。   而将自己的未来系于一人,就代表赌上了一切可以作为赌注的东西。骄傲、尊严、情感、生命……她把自己所有不曾交托的感情双手奉上,支撑起这场赌局……看着千奈不参杂任何阴霾的笑容,哪怕是宇智波微澜,也愿意去相信一次这世界上存有的温柔。   ——可未来,却注定成空。   木叶40年,她即将从忍校毕业。曾经一次次挑战自己能力极限的好处终于显现出来,凭借着毕业考中绝对出色的表现,没有人怀疑,她将会有一个灿烂辉煌的明天。   拿着刚领到的护额来到南贺河边,微澜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皱了皱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即使那时没有阻止那些人欺负千奈,闹过一点不愉快,千奈也绝不会为此放她鸽子。更何况前几日还是她自己兴高采烈要求为她庆祝,但现在已过了约定时间很久,她还没有出现,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转身,顺着来路瞬身而去。   那时候,虽然第二次忍界大战早已结束,世道却依旧不甚太平。各国之间互相仇视,三战的阴云早已越来越浓烈,一旦有机会,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木叶的警备早已严密部署在村里各个重点地区,防止有敌人混进来大肆破坏。可谁都想不到,就是在这么严密的守备中,竟然还是被钻了空子。   在半空截住即将砍下的忍刀,将已经灰头土脸的千奈护在身后。微澜站在族地后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上,看着周围少说也有七八个的陌生忍者皱眉。   “居然敢从宇智波族地摸进木叶,真不知该佩服你们的胆量,还是该赞叹你们的好运。”   冷冷开口,她不住寻找着脱困的途径,从未如此痛恨过宇智波一族的自大和骄傲。   ——以为这里是族群聚居地就不派人手驻防,以为对手畏惧宇智波凶悍之名定不敢从这里突入,到底是哪个蠢货想出的注意!!   而且……   敏锐察觉到对方看见自己衣服上绣着的团扇时,那隐隐露出的贪婪。微澜清楚意识到,他们这次大概就是冲着写轮眼来的。   “等会儿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赶紧离开去叫人,懂了吗?”   低声在千奈耳边说着。也明白这是如今最好的方法,她含泪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然知晓。   “那么,拜托你了。”   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微澜猛地把千奈抛过身后高立的围墙,然后翻身站定,一个豪火球毫不犹豫喷出,阻断敌人想要追上前的脚步。   那时,她唯一想的只是期盼千奈能够脱险,如此单纯虔诚。却殊不知,这份她最看重的感情,竟然会全部出自虚假的谎言。   她也没有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是自己人生从光明到黑暗的转折点。烈焰燃烧之下,不但焚毁了过去种种美好,更是将她整个人燃成灰烬,散落黑暗。   ——然后,带着刻骨的绝望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如风(下)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下忍,即便再天才,也不可能面对一堆敌人全身而退。因此,宇智波微澜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后被俘,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昏昏沉沉被人粗暴地拖拽着,她已经看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前行了。血从划破的额角汩汩流出,顺着眉心蜿蜒而下,一滴滴散落在风里。半阖的眼睑重逾千斤,难熬的疼痛随着血液蔓延全身,仿佛只要她支撑不住闭上眼,就再也不会在下一秒睁开。   ——明明,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未来……但到底,还是落到了这种境地……   想要苦笑下,却弯不起沉重的嘴角。微澜呛了口血,一丝鲜红从紧咬的唇边流下,似乎充满了屈辱和不甘,可神奇地没有半点悔意。脑海中闪过那年在村口祭奠战死者的场景,她多少有些奇怪,为什么在那样惨烈绝望中诞生的执念,却终究抵不过一张天真笑脸,能让她这般不假思索就放弃了一切?   ——她不该,是那种为了一点温暖就奋不顾身的人呐……   显然,混沌的头脑已经无法支撑作出如此深刻的思考。不知过了过久,她被人狠狠抛在地上,撞得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好不容易从昏迷的边缘清醒过来,她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有火光跳跃的影子,大概明白他们这是摆脱了追兵,要准备休整了。   “……一个宇智波的下忍,虽然没开写轮眼,但好歹把她从木叶带了出来,也算差强人意。”   恍惚间,耳边飘来似乎离得很远的说话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下一秒,微澜就觉得有人将自己提了起来,半跪着被迫抬起头。   “不能就这样把她带回去,这样会被当成没有完成任务……”   入眼,是陌生忍者狰狞的表情,夹杂着一丝兴奋和跃跃欲试。对上她瞬间紧缩的瞳孔,脸上开始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残忍。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让她现在开写轮眼。”   掏出一柄苦无,在微澜身上比了比。那人冷酷开口,轻描淡写就决定了她接下来的命运:   “只要弄不死,用什么方法都行……木叶现在还没有人追过来,这家伙应该是被宇智波放弃了,正好方便我们……得到了写轮眼,这次村里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那是当然!”   接二连三笑了起来,站在火堆边的人们也都跟着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讨着如何逼迫自己的俘虏觉醒血继限界。艰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微澜眼神因为可能的猜测而微微失焦,随即猛地紧缩,倒映出苦无泛起的尖锐冷光。   利刃刺进皮肉震耳欲聋,金属与血液交融,灼热与冰冷为伍。那止不住的寒凉裹挟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痛苦,透过伤口一路逆流到心脏,让她惊恐明白,其实折磨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然后,这片深林早已沉寂很久的平静,终于被第一声惨叫打破。   ………………   当微澜被掳离开木叶暗部的监视范围时。千奈终于跌跌撞撞闯进了木叶警备所,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在了解事情所有来龙去脉后,在她焦急要求去救人的请求声中,那位宇智波族中举足轻重的长老,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下来。   “你回家去,千奈。”   半晌,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脸色阴沉的可怕:   “忘掉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不要再管了。”   “可……可是……”   “闭嘴,现在给我回家!”   被吼得一个踉跄,千奈脸色发白,匆匆行了个礼就夺门而出。看着自己女儿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他犹豫了下,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却还是抬手在胸前缓缓结了个印。然后开始继续处理被打断的工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刚从训练场回来的止水在自己家门前捡到了某位哭得不能自已的青梅竹马。眉心一跳,他慌忙蹲在她面前低声安慰着,心中突然升起了些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后,正在街口掐架的带土和卡卡西同时被人揪住了衣领,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被迫跟着直奔木叶大门而去。   …………   很久以后,宇智波微澜再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忍不住本能的颤抖。   眼前是无边无际燃烧的烈焰,一点点腐蚀着千疮百孔的身体。远处漆黑的闪电划破天空,仿佛有千万只手在撕扯着神经。她早已痛过了极限,却仍然一次次被拖进更绝望的深渊里。每寸骨骼似乎都在被碾成碎屑,化为灰烬。伴随没有尽头的折磨,她很清楚,自己其实已经看到了通往阴冥的三途之川。沿岸曼珠沙华灿烂盛放着,似乎在明明白白昭示,生命之火已到了该熄灭的尽头。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明明是该恐惧的时刻,她却如此渴望寻求解脱。   ——也许,睡着了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漫无边际这么想着,她渐渐沉没入寂静冰冷的黑暗。在即将触及水面的瞬间,却被一把拉回,眼前又开始闪动着篝火跳跃的火光。   “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不开眼?!……”   耳边愤怒地咆哮声震耳欲聋,她感觉自己被人揪住衣领拽起,又狠狠砸在地上。皮肤上潮湿寒凉的触感越来越清晰,而随之一同苏醒的,还有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微澜狼狈趴在泥土里,幻术带来的晕眩感渐渐消退,她动动手指,明白自己这是又熬过了一次折磨。   而自始至终,经受了什么,她没有要觉醒写轮眼的迹象。   对此,不止那群敌方忍者,连微澜自己都十分疑惑。她已经数次触摸到死亡的大门,按理说这刺激早已足够。可为什么,却一直无法张开那被诅咒的地地狱之瞳呢?   ——除非是,有她无法冲破的外力阻碍……   显然也想了到这一层,敌方忍者的首领眯起眼,脸上有阴狠之色一闪而逝:   “我听说木叶日向家经常用这种方法来控制分家,以防白眼的秘密泄露。难保宇智波不会用同样的手段……用咒印探查吧,我估计,她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在妨碍她觉醒血继限界。”   “是!”   不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没过多久,微澜只觉得一阵阴寒包裹了残破不堪的身体。它一点点蔓延至血液到达的每寸角落,如同毒蛇缠绕在身上,所过之处,如坠冰窟。   而当那阵冰冷蜿蜒到脊背上时,她瞬间感到体内为数不多仅剩的查克拉突然开始暴动。仿佛最后想要有心无力守卫什么的残兵败将,在铺天盖地的压迫面前,终于还是溃不成军。   宛如尘封已久的深井重见天日,吱呀一声,木制沉重的井盖被掀开了。   “找到了!不愧是队长!这家伙身上果然有禁制!!”   一字一句都半点不落地飘进耳中,可她却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任何意义。微澜费力张开眼,想要质问,想要崩溃,想要疯狂,却被满身伤痕抽取了所有力气,只能狼狈跌倒在枯叶间,双手被苦无毫不留情钉穿在地。然后随着布帛刺耳的撕裂声,脊背肌肤无可奈何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下,冷得她浑身颤抖。   “果然,结合幻术的咒印,不但压制能力让她无法开眼,还通过幻术控制放大感情,最后只要施术者愿意,随便结个印就能彻底毁了她……怪不得宇智波这次没人赶着来追,原来是早有后手……”   似乎就是要印证他所言,在肩膀上咒印暴露于人前的那一刹那,开始泛起充满危险和毁灭气息的红芒。那咒符渐渐蔓延了微澜整个后背,顺着胳膊侵染整片肌肤,每前进一分,都带来比刀锋刺入心脏还要强烈上千百倍的痛楚。犹如夺人性命的剧毒,在一点点毁掉她所有的经络,毁掉她仅剩的生命,毁掉她心心念的、不会被人掌控的未来。   被巨大的痛楚狠狠贯穿,微澜蜷缩在满地破败的枯枝落叶间。忽然就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千奈的父亲。那个男人曾打量她很久很久,眼中不经意划过的漠然与算计,仿佛在看他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那么意味深长,那么冷酷绝情。   “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纯粹的感情。”   临走前,那个男人似乎这么对她说到。目光扫过她怀里睡着的千奈,有丝不容错认的温柔,却被随之而来更加汹涌的无情淹没:   “但我知道,你会好好保护她……用尽自己的一切。”   “因为,宇智波微澜,这是你的命。”   那种志在必得而又忌惮不已的语气,她至今仍清楚记得。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心中对于自己的期望骤然消减,取而代之,是无法抗拒的、想要为千奈付出一切的决心。如同诅咒一般盘踞在心底,那么多年过去,依旧光亮如新。   恍惚间,她似乎能看到。百里之外在那个平静繁华的村子里,小小的千奈哭着从门口跑出来。她身后,那个阴沉刻板的男人神色复杂,默然半晌,终于伸出手在胸前结印,彻底宣告了对她的背弃和死亡:   “保护了千奈,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铺天盖地的绝望霎时涌来,轻易击垮所有粉饰的坚强。一直以来以为无法取代的一切,就此分崩离析。   ——原来……原来如此……   闭上眼,泪水悄无声息从眼角滑落,滴在泥土里。宇智波微澜终于就此失去了所有。   她以为发自内心的虔诚,全部出自自欺欺人的虚假。   她以为可以永远的誓约,其实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谎言。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懵懂不知,自以为终于找到了温柔的借口,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未来拱手奉上,踏入一直想要逃离的命运,事实上却依旧被这洪流卷携。   ——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   她的决心,她的坚持,她的妄想,她的渴望,她的守护……   一切统统都是假的!!   这场赌局,宇智波微澜赌上了一切,最后也输掉了一切。   不论是未来,还是现在。   “咒印被开启了,她撑不了多久!”   “你们快点过来,把这东西破解掉!不然我们今天就要无功而返了!!”   鲜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身下的大地,成为滋养森林的养料。微澜看着逐渐蔓延至手臂的红色咒文,眼中神采慢慢黯淡,终至熄灭。   身边的忍者们都手忙脚乱压制着咒印蔓延的速度。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的确有效,不多时,她就感觉身上灼热渐渐平息,疼痛再次席卷而来,顺着血液奔流入脑海,再无阻碍。   ——呵,多么可笑啊……   嘴角弯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她有很多年都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从此之后,已然不会再有谁能将它再次抹去。   ——她的亲族,利用她为数不多的感情,把她当做棋子玩弄于鼓掌,最后还想彻底置她于死地。   ——而她的敌人,百般折磨地她奄奄一息,此刻却想留住她的命。   曾经点点滴滴的过往一一浮现于眼前,微澜漠然看着,最后一次怀念,然后将那些温暖尽数封印在心底。她从此再不会绝望,更不会怨恨。因为,她早已堕落进黑暗,寸步难行。   那个男人想毁掉她,如今他做到了。   缓缓睁开眼,那暗沉无光的墨黑瞬间退去,被侵染成妖艳的血红。无边血海中,黑色的勾玉仿佛孤岛静静漂浮,瞳孔下封腾的海水渐渐平息,被一寸寸冷冻成厚重的冰层。   无声笑了起来,她盯着还在努力消除她身上咒印的雾隐忍者们,眼前一片鲜红。   在最后一片咒文消失之时,她动手了。   单只勾玉疯狂转动,在耗尽生命的杀戮中成双,又再次到达顶峰。她踏着沿途鲜血前行,走过尸山骸骨,俯瞰万顷荣光,却自始至终都孤自一人。   当那天最后,止水带土卡卡西气喘吁吁赶来时,战斗已然结束。那个他们都熟悉的人站在满地猩红之间,漠然回头。眼中三个勾玉静静浮在血海上,宛如贯穿生命的伤痕。纵然曾无数次逃避,无数次退缩,她终于还是走进了她的命运里,罪孽无尽,至死方休。   ——宇智波微澜,已在地狱。   …………………………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后来,他们把她带回来木叶。经过医疗忍者检查,她因为咒符的侵蚀和最后直接开到三勾玉的消耗太大,从此只能止步于此。本有潜力到达的影级别和万花筒,活着时再与她无缘。   微澜从未曾和别人说起那一天她曾经遭到了什么,也再也没有接近过千奈。其中原因,除了她自己,也只有那位宇智波长老知道。就这样,曾经要好的两人渐行渐远,不久后矛盾丛生,终于在战场的一次袖手旁观中爆发第一场冲突。彼时,面对止水的勃然大怒和千奈惊恐悲哀的眼神,她选择转身离开,从此在三人之间划下在无法弥补的伤痕。   宇智波微澜不断用那一夜的背弃说服自己,曾经对于千奈的关心都是出于谎言,并非她本身所愿。可她却从没有想过,也根本不愿去想——其实,再高明的幻术,也根本就造不出如此逼真的情感。   而那时,甚至连她自己都已分不清楚,心中那快要窒息的疼痛,究竟是为了什么。   又或许,其实她早已在漫长的时间中明白了一切。却没有曾经那样的奋不顾身和意气风发,再去原谅一次彻骨的疼痛,再去相信一次最最单纯的温柔。   直到最后一刻,她再次为了他们决意赴死。   而这次,再也没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妹快跑。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亲=3=。   这就是微澜大概和宇智波的恩怨。微澜本来很喜欢千奈,千奈爸爸想利用这点让微澜不顾一切保护千奈,而微澜最讨厌有谁摆布自己的命运……于是就这样愉快的闹掰啦QUQ.      ☆、番外三:止水(上)   在发生那件无可挽回的悲剧之前,宇智波止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无药可救地爱上什么人。   早在他出生时,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父亲强忍着痛失挚爱的悲伤将他抚养长大。而他也记得很清楚,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那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究竟是如何独自躲在屋顶偷偷流着泪想念;同样他更不会忘记,在寥寥数次醉酒的时候,他又是怎样撕心裂肺呢喃着亡妻的名字,被绝望反复折磨。   就这样,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看着自己眼中强大无匹的父亲在悲伤中一点点陷落,直到他终于迎来忍者的宿命,为这场悼亡划下无可奈何的句号。   “我终于可以去见你妈妈了,止水。”   眼中生命之火渐息,瞳孔里倒映着木叶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和唯一爱子茫然悲哀的眼神,他最后带着笑这么说到。命运帮他在思恋和责任之间做出了选择,选择送他去往深爱的人身边,从此山长水远,再无又一次痛彻心扉的离别。   对此,止水并无怨言。事实上,他更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高兴。因为,他终于能够再次将挚爱拥入怀中,哪怕代价是将自己未满六岁的孩子独自留在人世……最起码,蹒跚一生,他还能有这么一次彻底遵从自己心意的时刻,而不是夹在铺天盖地的责任中间,被思念活生生撕成碎片。   “所以,请您安心吧……在您和母亲团聚之时,我也会在这里活得很好。”   放下手中盛放的白菊,止水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前,这么轻声说道。那不止是自欺欺人希望在天之灵能够再了无牵挂,更是他对自己唯一的告诫,告诫自己永远别因为一时冲动,就去触碰那美丽却脆弱的惑人之花。   你看,那么多人都亲身说明了,爱这种东西有多么危险。它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你身边,带来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痛苦,甚至于神形俱灭的万劫不复。可却还是有那么多人为它奋不顾身,甘愿放弃一切,就只为了去追逐一次触之即碎的幻影,一个镜花水月的梦境。   ——我说过我会活得很好。   ——所以,我绝不要再重蹈父亲的覆辙,绝不会饮下那样的□□,从而葬送自己的所有。   这么对自己发誓着,止水转身走的很坚决。脚步不停中,和不远处另一位扫墓的祭奠者擦肩而过,余光瞥见那人脸上没有表情的淡然,他微微顿了顿,没有遗漏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缅怀和落寞。   ……那种似乎包含一切,却始终一无所有的眼神……   心下升起极细的震动,却在跌宕两下后又重归平静。他收回目光,不再分去更多的注意力,继续朝着墓园大门走去。天空细细碎碎飘下了些小雨,落在背道而驰的两人之中,仿佛生死之间灰色的间隔将他们越推越远。正一如此刻,似乎一个留在阴冥,一个踏入阳间。   而那时,他还不知道——其实这就是他们最后无法避免的终局,是他一生都躲不掉的劫。   …………………………   对于宇智波微澜,止水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她。即便对她的某些行为颇有微词,他也没老眼昏花到会分不清一个人的善良和恶意。总的来说,在止水心里,虽然微澜整个人冷了点,脸上表情少了点,独来独往的时候多了点,其实却有着难得真实的温柔。她不过是个害怕受伤的孩子,因为不愿意失去,所以连得到的可能都一并舍弃了。   ——仅仅这一点,就让止水很为她难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微澜有着这般敏感又强硬的性格,会不顾一切将所有来自他人的伤害和关怀统统拒绝。纵然宇智波一族都有着超出一般人的固执与防备心,但沉重到她这种程度,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最终为他解惑的,则是得知千奈和微澜的身世之后。   曾经有很多次,止水都默默想象过,如果将自己放在微澜的处境里,年幼丧父母亲改嫁,无人陪伴照料,更是有意无意被继父防备打压,那他一定会变得比她还要阴沉复杂。在遍尝心酸过早长大后,一直深陷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中,纵然有再强大的心智,也会被那随时间一点点没顶的寂寞压垮。   在经受着彻骨的伤痛时,还要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不曾温柔以待的世界,止水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如此苛求微澜,似乎也太过强人所难。   越仔细地体味,越会感到心惊。他渐渐有些害怕了,害怕那浓重的黑暗早晚会有天将那人淹没,害怕她会有一天厌倦在这尘埃中挣扎,终究选择放弃未来,堕入永远不会醒来的沉眠里。   ……只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好在,命运终究不会如此残忍。后来,她还是找到了她最需要的阳光。   看着不远处正追在微澜身后乱跑的千奈,那两张有五分相似的脸洋溢着或多或少却都发自真心的笑容,止水也不由得微笑起来。那时时光依然静好,没有纷争没有相扰没有背离,他们三人彼此和平相处,共同踏过了那不算漫长的一段路。很久以后,再回想起这些日子,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温暖,以及触手可及的宁静安然。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拉着千奈走过落日余晖映照的河堤,走回族地中心他们的家。而微澜就抱臂站在南贺河畔,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眼中流淌的温柔依稀可辨,融化那层层厚重冰层,从此再无孤独。   那是比最美丽的梦还要动人的场景,如同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泡沫,飘飘荡荡,如此逼真,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忽略了,那隐隐流转着的不堪一击的脆弱。   所以,那时谁都不曾想到,原来梦境也只能是梦境而已。当命运再次转动起那巨大的车轮,行进在早已注定的路途上时,他们终究都要以最痛的方式醒来。   而这次,再也回不到曾经,注定天涯陌路。   …………………………   微澜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是如何开了写轮眼。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那是她绝不允许触碰的禁忌,所以,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就从来无人知晓。   而这种改变,对于带土卡卡西而言倒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她比原来更不近人情了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于止水千奈,却远比他们要感受得深刻。   为此,千奈不知所措了很久。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被敌人捉去,经受百般折腾后开了写轮眼归来。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就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把她们曾经的回忆全部毫不留情抛开。而止水倒是比她多留意了些,目光划过那人眼中深不见底的死寂,以及对着千奈时的复杂,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端倪。但他也只能猜到是家族一开始的放弃让她有了什么心结,再深入一些,他就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   起初,他以为只要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带给微澜的影响就会慢慢消退,他们三个还可以像原先那样一起走下去,过完这杀伐终日却也平平淡淡的一生。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非但没有如他所料,反而越来越糟糕……那时宇智波微澜对于千奈的态度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止水看的很清楚,她在竭尽所能漠视她这个妹妹的存在,如同生命中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一样,彼此擦肩而过,谁也无法走进谁的生活,谁也谁的未来将会通往哪儿去,前路各安天涯。   对此,止水有心想做些什么,却始终无能为力。他并不想要逼迫微澜压抑自己的想法去亲近千奈,他也知道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只不过想要了解清楚,究竟他们的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一夜之间就隔阂成了这种样子……不仅是为了千奈不再哭泣,他更希望微澜能重新拥有她的阳光,再拥有一次她应得的温柔,再不要露出那种茫然绝望却不自知的眼神。   ——那会让他整个心都痛的颤抖。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当事人彻底问个清楚。可惜微澜总共就那么点痛脚,全被他踩到了底线,能给好脸色才怪。最终他们也只能不欢而散。而随后在战场上发生的,她对于千奈遇到的危险袖手旁观,更是打碎了止水所有的努力。他呆呆看着面前似乎一直无动于衷的那人,心中突然止不住的寒凉。   “你是真的要放弃吗?放弃我,放弃千奈,放弃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   瞳孔一阵紧缩,他握紧手中还沾着血的苦无,根本无法相信,她轻而易举就能冷酷到这种地步。   不久之前,你不还说要一直保护她吗?   不久之前,我们不是还在一起笑着吗?   无论如何,她不都还是你唯一的妹妹吗?!!   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变得能眼睁睁看着千奈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宇智波微澜你倒是告诉我啊!!!   ——难道你对于曾经,根本就没有留恋吗?!!   “……没错。”   全身都痛苦地晃了晃,却依然如此回答。她看着止水瞬间勃然大怒,以及千奈不敢置信的的表情,连奔涌的血液都一寸寸冰冷下来。   再不想多待一秒,微澜转身而去。不但彻底与曾经年少的时光轰然决裂,也在三人之间划下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也没心思去安慰身后已经跌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青梅竹马。宇智波止水一直固执望着她离开的的方向,清楚感觉到,有什么连接在他们中间的东西,随着她的转身终于彻底碎裂……而直到微澜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他都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她也倔强地没有回过一次头。   “……”你可,真能舍得。   站在满地尸体中,看着脚下刺目到极点的鲜红。那血色似乎也会传染一般,逐渐爬满了止水漆黑如夜空的眼眸。刹那间,被诅咒的地狱之瞳缓缓张开,带着那小小的黑色勾玉,静静在这硝烟弥漫中绽放。   他可以追上去,但他没有。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那人寒凉漠然的眼神,再去听她亲口承认,过去种种回忆,她都已不想再继续拥有。   所以,他选择待在了原地,品尝着细碎破败的心痛。由此,他也永远将自己留在了千奈的立场上。日后种种,皆有此起,他已然再也无法和她并肩而立。   而这,也是宇智波止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最后悔,却也最无法挽回的一次退缩。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就是止水以为微澜抛弃了他们,而微澜是觉得止水理所当然选择了千奈,从此他们再无干系……   唔,有点乱……_(:_」∠)_将就一下,蠢作者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不要打不要骂不要掐我嘤嘤嘤。和上一章的BUG一样……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以后开文前一定要先列大纲QUQ   顺便抱怨一句,这几天去填魔戒的坑了……可我连一星期日更这种事都干粗来了,却还是冷得让人颤抖+_+。果然这里的宝贝儿们才是真爱呢,给评给霸王给收藏,还不介意我偷懒拖更新QUQ……我爱你们么么哒【拍飞】   ☆、番外三:止水(下)   从那以后,时间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每个人都从青葱少年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曾经亲密无间的岁月已然被各自不同的命途斑驳,它静静躺在荒野里沉默,镌刻着所有对温柔安宁的回忆,却早已没有人会再去怀想。   宇智波止水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他们居然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彼此猜忌,彼此恼怒,然后彼此疏远。他们就像站在天涯两端的镜像,那么相似,用尽一切逃避相遇的可能,却总是不自觉抬头望向相反的方向,不发一言,只是看夕阳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谁能够回答。   但是,他也很清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次转身,就已经足够了。   木叶47年,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宇智波微澜升任中忍,“瞬身止水”名号响彻整个大陆。神无琨桥之战中带土战死,也诞生了两位拥有写轮眼的英雄。   同年,在四代的授意下,旗木卡卡西进入暗部。   一场战争,教会了很多人什么叫做失去,也截断了很多人本来的道路。看着卡卡西身上并不算合身的制服,微澜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必要再说出口。失去了一起长大的发小,她心中和宇智波的联系也就随着而彻底消失。再加上卡卡西本身是四代弟子,摆明了属于火影一派,他们之前的往来也就被当成她亲近木叶的证明,开始被宗族所忌讳。而九尾之祸后,这种忌讳更是被摆在明面上,变成了理所应当的排斥。   对此,微澜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她和宗族本就相看两厌。就算被多次有意无意警告,也没有要与卡卡西他们划清界限的打算,自然被一族高层所诟病。因此,纵然她早已开到了三勾玉写轮眼,天分也足以与宇智波止水比肩,却依然被排除在宗族之外,没有参加集会的权利,更没有接触宇智波核心秘密的资格。事实上,就相当于一场变向放逐。   她背负着宇智波之名,却毫不在意的站在了所有宇智波的对立面,包括她曾经的亲人和朋友,也就完全隔绝了自己再次投身于过往的可能。从此遥途漫漫,山长水远,她终是与他们背道而驰,再也无法归来。   但是,除了卡卡西谁都不知道。纵然她身体在不断向前,一颗心却一直留在原地,被绝望慢慢啃食。宇智波微澜不像止水和千奈,再怎么悲伤都有人陪伴,分享他们所有不愿示人的怀念和痛楚。她看似有着无法摧毁的坚强,没有什么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事实上却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一点风浪。   她伪装地太好太完美,完美到止水都无数次责备她的冷漠无情,无数次不计后果的针锋相对。而直到最后一刻,直到那人生命之火终于熄灭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想起——   其实,宇智波微澜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在这一场互相折磨中,其实止水很难意识到一些东西。他们骨髓中生来镌刻着宇智波特有的固执和高傲,狭隘地用自己的世界圈定所有,看到的都是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一方愿意先卑微地妥协。就如同微澜认定她对千奈的一切感情都出自那咒印中虚假的幻术,即便撕心裂肺,也在不愿向她靠近哪怕一步。而宇智波止水也只谨记这那日战场上她绝情的袖手旁观,而强迫自己忽略了,当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铺天盖地无人知晓的绝望。   说到底,他们都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怀揣着被重重伤害的曾经,无法回头,更无法前行。   因为,不论是谁踏出第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后来日子就那样慢慢过着。千奈不敢面对微澜冷漠的表情,止水不敢探求那真正的谜底,微澜不敢接受再一次不求回报的温柔。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底线,互相逃避,也互相伤害。期间并不是没有人想要踏过那层隔阂,却终究被各种各样的因由越推越远。   一如那晚居酒屋苦涩凛冽的清酒,又如那场夏末不期而遇的大雨。换来十五年蔓延不断的回忆,纵然有心,却还是要搁浅在漫漫时光的海洋。   而止水也明白,终有一天,他们也都是会累的。到那时,总会有谁再也撑不下去这样的宿命,要么一次性爆发同归于尽,要么就在沉默中选择灭亡。   只是,他从没有想到。先放弃的,居然会是那个他以为最不可能被击垮的人。   木叶54年,微澜和止水接到第一次搭档任务,千奈作为医疗忍者随行。   出发前夜,止水意外迎来了隔壁那位族中长老。看着他满面阴沉的脸色,以及言语中对宇智波微澜深不见底的猜忌和忌惮,他张了张嘴,终于能大致猜出那人一向远离宗族的缘由。   那时,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经意间,又想起当年姗姗来迟时,他看着微澜一身鲜血站在满地尸体中,眼里三只勾玉静静漂浮在血海之上,似有滔天恨意翻腾,却又在空气中一寸寸冻结,变成盘踞在心底终年长存的伤口。   他不清楚那时微澜该有多么痛苦。他只是知道,纵然她一向离经叛道,骨子里流淌的却还是宇智波的血液。骤然经受那般的摧残与欺骗,其实早已不再是那个他所熟悉、会站在夕阳下目送自己远去的同伴。   一边是从小保护的青梅竹马,一边是莫名能牵动他心绪的女子。站在两人之间,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再伤害任何一人,才能让她不再那般痛不欲生呢?   ——他不知道,也没人能够告诉他。   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太久,久到千奈父亲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发现,自然也不会知道,有个难得想过来和他商量明天任务的人,站在他门外直到夜深露重,才带着满心破败细碎的绝望离去,终于踏上无法归来的冥途。   那次任务终究没有善了。因为情报的偏差,他们三人在边境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纵然成功向木叶发出了求助讯号,但要想能活着等到暗部支援,希望却也渺茫。   早已因为连续使用瞬身术而体力不支,止水把苦无送进敌方忍者的胸膛,咬咬牙又放了一个广域幻术,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点喘息时间。   “你们先走。”   翻身落地,随即就有冷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止水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微澜强硬打断。   “你看看千奈,她受伤很重,已经没办法再迎敌了。”   看了眼半跪在他们身后喘息的那人,微澜态度很坚决:   “我们三个之中只有我还有体力,还能抵挡一阵子。你带着她去和暗部会合,然后再回来支援。”   “……那你带她走,我留下。”   “不行,这么多敌人无论你我哪一个都不可能全部拦住,到时候被追杀是肯定的。你瞬身比我快,被追上的概率很小。而如果你留下,肯定比我死得快,那时我也不可能再带着她再打一场短兵相接……哪种方案存活率更大,想来也不用我教你……懂了话就快走,他们围过来了。”   张张嘴,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反驳。止水犹豫着看了眼千奈,又仔细打量了下确定微澜身上没有致命伤口,终于咬牙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抱起千奈瞬身而去。   目送着他们身影迅速远去,宇智波微澜闭了闭眼,站直身子,露出刚刚一直侧身遮挡的那半部□□体,衣物早已被从后腰蔓延开的血迹染得透红。   “那么,我们就都留下来吧。”   嘴角扬起一丝极其微笑的弧度,她看着面前狰狞的忍者们,眼神温柔了一瞬。手中起爆符向四周洒落,刹那间树木倾倒,岩石崩裂,结结实实挡住了所有离开的道路。   结束吧,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   从此,宇智波微澜再也不欠你们什么。   手起刀落,在半空划出第一道银芒。夏末最后一场大雨迎头浇下,仿佛比良坡上行进亡魂的哀歌,迎接她彻底堕入三途之河,万劫不复。   【若悔恨是时光的怜悯,那在终点之前,我想再看一眼你的模样】   当宇智波止水带着木叶暗部赶回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早在逃亡途中就发觉并没有敌人再追上来,随着时间流逝,他眼底开始泛起一寸寸炽热的绝望。而当终于看到眼前这幅场景,他才能够明白,为什么微澜要连自己的生路一并封堵,去换取他们两人的安然无恙。   ——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燃烧得太冷太微小,才从未被任何人察觉。   ——同样,她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走过那么多黑暗阴冷的道路,也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滂沱的大雨从天空倒下,淋湿他凌乱的黑发,也顷刻剥落了他给自己浇筑的牢笼。过往种种皆由心起,一点点浮现在眼前。他跪在微澜冰冷的身体边,静静看着,静静想着,静静怀念着,然后汇聚成那张已然苍白的容颜,被命运染上灰暗。   那一刹那,仿佛决堤一般,无法言喻的悲伤混杂着那铺天盖地的疼痛,突然尽数呼啸涌来。   他懦弱地抓紧胸口衣物,眼泪一滴滴落下,划过道道血痕。透过满目血泪,他似乎又看见,当年他在墓园里和她擦肩而过,明明立誓不去触碰那禁忌的花朵,却依然不知不觉靠近着,最终沦陷。   他多么希望,这是命运给他一场醒悟的梦境,惩罚他的逃避,惩罚他的缄默,惩罚他的无知。而梦醒之后,他还能拥她入怀。   可惜,一切醒悟的都太晚太晚了。   那一天,宇智波微澜死亡。带来的不仅是止水那双浸染悔恨的万花筒,还有从此碎裂一地的悼念,和再也无法被听到的告白。   ——直到五个月之后,她再次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哦……这些该死的番外_(:_」∠)_   下章回正文,我已经快码不出字了。求个人快过来把我拖出去打死。   p.s其实我在想,如果最后一点写成止水开了万花筒,接受不了微澜的死亡想要重来,所以对自己用了别天神洗脑催眠自己其实微澜的灵魂留了下来跟他在一起了……那我不但可以就此完结,而且写出了神结尾啊哈哈哈哈【被打死】   ☆、一梦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总要有个值得停驻的地方,才能学会如何前进,而不至于迷失方向。   至少在这之前,我一直都这样以为。尽管我所做的一切从来都相距甚远。毕竟,温暖和安慰并不应由别人施舍,而是要自己尽力争取。因为我至今为止的命途中很多时候都被大片灰白覆盖,以至于道路上那些斑斓的断层,其实更像命运一时兴起的怜悯。   我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下过去,也无法狠下心让自己再回归那种死寂的孤独。人本来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得不到时郁郁寡欢,得到了却又要继续患得患失,在享受着温暖安稳的同时,也会被不经意间划下血淋淋的伤口,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扭转的悖论。   但所幸,总有人比如此懦弱多疑的我要更加坚强。这样我也就只能跟随着他的节奏,在他无声的宠溺中好好想清楚,彼此为了这一天都经历过什么。而这费劲心血才最终拥有的东西,又怎么允许我用一己之胆怯来肆意否定践踏。   ——毕竟无论如何,关于一直以来种种,我都欠他一个早该给与,却错过多年的回答。   木叶55年,一季新轮回开始。   当止水终于痊愈出院时,第一缕春风已经悄无声息吹遍了木叶的每寸角落。整个村子一扫入冬以来如影随形的压抑,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而与此同时,随着万物苏醒的,除了再度进入忙碌期的忍者行业外,还有某些蠢蠢欲动的暗涌,在海面下沸反盈天。   宇智波想要反,想重回战国时代那高高在上的荣耀,这点我和止水都看得很清楚,只不过,我们两个却从来都对此默契地绝口不提罢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他觉得我跟宗族相看两眼,不愿再用这种事来打扰我们好不容易恢复的关系。而我自是乐得承他这份好意,毕竟自从带土假死后,宗族如何也就与我再没有什么干连。   只是,这样也并非什么长久之法。最近宇智波动作多到我们已经无法再视而不见的地步。而止水怎么说也算家族年轻一代的核心,未来如何,他也确实该做个了结。   “我并不愿看着族人和木叶兵戈相向……微澜,我已经失去的够多了。”   止水说着这话时,我正跟他正坐在木叶最高的颜岩上晒月亮。漫天星辰零零散散挂在夜空中,冷清光辉悠悠洒落人间,万籁俱静,似乎有种屏息就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错觉。   无垠苍穹下,我轻轻偏过头,打量着那俊朗清秀的侧脸,丝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选择。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宗族有着怎样的野心。宇智波不甘居于人下,要么站在最高处俯瞰荣耀,要么被彻底毁灭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屈膝躺在初代火影的头像上,止水浅浅弯起嘴角,开口道。那漆黑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满天璀璨,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仿佛承载了千万年都不曾停歇的安然与宁静。   稍稍歪过脑袋,恰巧对上我的目光,他眼中温柔更盛:   “我不会帮家族□□,亦不会助木叶对付宇智波……我只希望也许有一天,他们之间那猜疑纠结的仇恨能被时光磨去,人与人彼此理解的新时代终将到来。”   “你看。这个世界这么美丽,又这么残忍,人们互相算计,又拼命互相伤害。结果让仇恨世代延续,哪怕这种仇恨最开始的意义已经不在,却依然束缚着所有人的命运……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但也不会对未来袖手旁观。惟今所愿,只有我们所经历过悲剧不再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想,你是懂得这种感觉的吧,微澜?”   深深凝望着他眸中那肆意流淌的深情,我不由自主点点头。即便深知这条路艰难险阻,稍不留意就是人死灯灭的终局,但只要是他想做的,那就不要犹豫只管去做就好了。   毕竟无论如何,在我万劫不复的那一刻,也定然会站在他身边,为他挡去所有灾祸,绝不允许有谁再来伤害。   ……哪怕,那人是我自己也一样。   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微澜伸出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右手,覆在止水掌心。即便什么都触碰不到,但只要想象着两人十指交握的触感,也依然温暖到让她几欲落泪。   “只要你不会后悔。”   那么,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无条件支持。并且,奉陪到底。   ——就在她彻底消失之前。   …………………………   从那以后,便如止水自己所言,他开始积极参加家族所有大小集会,探听家族各种动向。而作为年轻一辈里最有实力与声望的后起之秀,那些长老也乐得见他如此“上进”,为叛出木叶多加一份力量和号召力。   虽然,他们的这份期待注定要落空,但在计划正进行到关键的眼下,却是谁都顾不得计较。   每当止水要集会或者出任务时,我一般都是不愿意跟着去的,而他也不会因此闹什么别扭。毕竟曾经我跟宗族如何实在有目共睹,现下好不容易不会再被宇智波之名束缚,自是没必要去再找没趣。   所以,在只剩自己时,我大多时候留会在止水家里静静等待。就像过去很多时候独自徘徊一人一样。事实上,孤独于我而言并非避之不及的毒.药,相反,却很是喜欢那种被放逐在世界之外无路可逃的堕落感。因为只有在那样深不见底的寂静中,我才不会被满目喧嚣淹没,才能真实感受到自己存在于此,还的的确确漫无目的地活着。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终于抓住自己想要的此刻。寂寞它对我步步紧逼的卷携,却早已不如原先那般和蔼宽容。   再次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比起上次抬头观望,也不过多走了半个圈而已,可我却觉得,其实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的年月。   这倒有点像当年我刚刚和千奈决裂之时。我也经常如此错估时间的脚步,连带也感受了一把,书上所说,最是绝望难忍的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人都是本能趋利避害的生物。见过那样耀眼温暖的阳光,就更能感受到置身黑暗的寒冷,两者反差如何,对照之下差距立显。所以,或许才总有那么多被过去压垮的可怜人,纵然跨越过更加深不见底的沟壑,却永远倒在了从高峰坠落之处——折翼的鸟儿,的确要比生来没有翅膀的同类死得更快些。   ——因为有了不用再忍受寂寞的理由,所以就连这种程度的寂寞都无法忍受了吗?   微微拧了眉心,对这个结论很是心塞。我四处环顾了下整洁却略显空旷的房子,自觉在这里胡思乱想不是办法,决定还是出去走走打发时间。   不清楚止水这次任务要做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敢跑到太远的地方,而鉴于他家地理位置正处族地中心,隔壁还有一直以来为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人在。毫无疑问,我也不会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在门前的街道上多做徘徊。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印象中那清净而少有人往来的南贺河畔,似乎就成了目前最好的去处。   抱膝坐在新生的草地之上,鼻尖满是河水青草混杂出的爽朗气息,早春和煦的微风从河面轻抚而来,剥下囚禁万物生机的冰雪牢笼,飞花漫天,浅吟轻唱。我眯起眼看向头顶湛蓝无垠的苍穹,掌心向上任凭阳光穿落,像当年一样,洒下无数细细碎碎的斑驳。   恍惚间,似乎又看到光影中那奔跑而来的小小身影。年幼的止水牵着千奈从她眼前离去,走过岸边随风浮动的垂柳,走过对面被夕阳点缀的河堤。而她就那样站在不远处,抱臂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没有妒忌没有猜疑没有哀痛,仿佛只要那般安稳的岁月可以继续,她的心就会一直这样软软塌陷一大截,温柔地溃不成军。   后来,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也只剩我自己还怀念着那些回忆。每当再踏上这片土地,必定是远远躲在一旁,看着止水在南贺河水里练习,或者皱眉将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流露出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苦恼与软弱。   再后来,从肉体中剥落的灵魂又一次次独自涉足,缅怀生者失去了的一切,以为就这样永远承受命运的惩罚。直到某个雨夜,曾经断裂的所有再度连接,纵然无法消弭痛苦,却也于悬崖之上划出了通往未来的通途。   ——如果,能这么一直下去就好了。   朦胧中,我大概这么想着,丝毫不知自己在同一地点,隔着岁月经年,许下了一个同样的愿望。   而被短暂幸福冲昏的理智也没有及时向我提醒,既然最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能够实现,那么再对着南贺河祈祷,也终究会是一场烟火迷离。我以为我所要的并不贪心,也以为事已至此,命运总该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好的结局才对。   但不幸的是,我猜不中开头,自然也就猜不中结果,尽管铭记着迄今为止的所有,却偏偏遗忘了,其实自己从未被神祗眷顾过,此生早已注定要以惨淡收场。   当某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身边时,我已经几乎沉溺在这温暖的梦境中无法自拔。忽而惊醒,再看到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形,不知为何,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几个月不见,你可已经跟原先大不相同了。”   声音在面具下有些沉闷,又隐隐藏着说不出的讥诮。带土悄无声息蹲在我面前,看着我肯定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似乎很是愉快:   “看来宇智波止水把你照顾得不错?瞧瞧这不知丢到哪的警觉性,色令智昏听说过吗?”   ……你有本事别给我玩我空间跳跃,看我能不能发现你啊?!   眉心蹙得很紧,我撇了眼这个曾经的发小、眼下的扫把星,大概知道自己这些天来的好日子,或许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你来干什么?”   “看望下故人而已。”   倒是对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嫌弃不怎么在意,带土淡淡望进我的眼底,右眼鲜红如血的万花筒静静绽放着,如同一贯的肃杀凌厉,又似乎满含嘲讽,仿佛在嘲笑着我妄图沉溺在没有结果的梦境里,装作看不到前方命定的断崖。   “你不该是这样的,阿澜。”这么轻轻开口道,他漫不经心笑着,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欺骗自己,有意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眉头皱的更紧,我心下突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冷笑一声,带土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而在他瞳孔的倒影中,我竟清楚看到,自己苍白透明的灵体在阳光中越发惨淡,被落下的树影切割成几部分,宛如毁灭前最后一刻的安宁。   “宇智波止水选择了木叶,想要阻止战争的发生,为此不惜与宗族为敌。”   漠然开口,仿佛命运做出的审判,我听见带土这么说着。心口止不住的寒凉。   “但他的企图永远不会实现。不仅如此,他还会成为宇智波的殉道者,同家族一起堕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而现在,你也该做出选择了……到底是让他和你一起痛苦的死去,还是从此绝望孤单的活着。”   灵魂光芒渐弱,消散从此无可避免。过度使用查克拉凝聚实体,终于开始显露出它另一面弊端。   宇智波微澜,终究是逃不过既定的命局,也终究要从这场伶仃大梦中醒来。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喜欢上一章作者有话说里那个脑洞的话,欢迎大大们自己来写。蠢作者是无能为力啦╮(╯▽╰)╭,有谁想试试的话可以发给我,我发在文里,或者大大借梗另开一文都行的撒~毕竟这么好的结局,不用太可惜了嘤QUQ   ☆、选择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句话说得轻巧,但对于当事者而言,则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棒喝。而世界上也总有这么些无可奈何,你所害怕逃避的残酷现实、费尽心思浇筑出自欺欺人的虚无隔墙,却会被别人随口一句无心之语推翻,那么轻易地就分崩离析,渐渐在空气里腐朽……说到底,他想要让我知晓的一切,还不是逝者应当安息,生者仍要在红尘中流落漂泊。   事实上,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毕竟,不用谁来提醒。这场命途该有的结局,我宇智波微澜从未敢忘记。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滚了。”   瞪着面前轻蔑俯视着的宇智波带土,目光落在他凛冽鲜红的右眼。很理所应当地,心底有那么一瞬间愤怒和冲动,让我非常想把他整个儿扔进南贺河里去。   “呦呦……看来最近宇智波止水把你照顾的很好,连发小都不要了?”   隔着面具,带土眉梢大概挑了挑,显然对于我不耐烦的由来十分清楚 。眼中依然冷得没有温度,他屈膝蹲在我身前,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想要把我看得更加清楚:   “但你别搞错了,阿澜。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提醒你这种破事……你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闭嘴。”   皱眉往后退了点,我看着他鲜红如血的万花筒。冷不丁想起当时年少,心中有一部分突然就那样尖锐地疼痛起来。   ——本来相互依靠的两人,共同挣扎在黑暗之中。明明曾经如此亲近,为什么竟变成了今天这种样子?   我不知道,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   “啊咧,不要这么凶。”   眨眨眼,带土语气中带了点笑意。不似方才锐利,却依稀更加凛冽冷漠:   “我闭嘴倒是可以……但到宇智波止水死的时候,你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你再敢废话一句试试。   许是我脸色变得太过难看,那人也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刺激撩拨。毕竟,宇智波微澜如何他一直以来都清清楚楚,如若真的逼疯了我,那今天南贺河边就将是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终局。   站起身,那人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尘埃,淡淡开口:   “你大概还不知道,刚刚止水和三代达成了协议。他用别天神改变宇智波高层叛变的意图,火影改变宇智波一族在木叶的地位……想法很好,但都是没有意义的空谈……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算他最后能够成功,也绝对会和宇智波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   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带土似乎笑了笑,身影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消散在虚空里:   “所以,做个决定吧,阿澜。你是要看着他为宗族殉葬,还是和他一起离开,无论木叶抑或宇智波,从此都与你们再无干系。”   ——宇智波止水的能力太过可怕。作为一个我不可掌握的因素,如果不能剔除在外,那就只能将他从这个世界抹去。   而作为曾经的发小,彼此承认的亲人,我也不介意在我的计划中为你们行个小小的方便……宇智波一定要消失,木叶也一定会毁灭,整个世界都将在不久以后重来。但在那之前,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弥补所有错过和遗憾,甚至灵体的消散我也可以想办法阻止……代价,就是从这场漩涡中抽身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活着,还是毁灭。你好好考虑吧。”   ——但愿,你的选择不会让我亲手将你们葬送。   ……   ……   嘴角抿得很直。我坐在河岸边草地上看着带土离开,很有很长时间都在愣愣发着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   带土临走前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而不得不说,他开出的条件实在很具有诱惑性。不再惧怕会在未来某天毫无征兆的魂飞魄散,也不必再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早已处于另一个世界。我曾经所有的幻想都会成真,所有的遗憾都会补全……只要能说服止水放弃宗族和我一起走,那么那些鲜血、斗争和死亡,便将不再威胁我们一丝一毫。   ——会……很幸福?   ——废话,不然我在这里浪费时间考虑那个中二病的提议干什么。   有点迷茫地看着河面,我缓缓起身,让夕阳穿透身体,照耀在满目轻浮的波光上。明明是如此安静美好的场景,却让人隐隐觉得非常烦躁。   我和宇智波一向相看两厌。虽然不至于说到了谁都容不下谁的地步,但能够避开的时候,却也绝不会想到要去靠近。可以说,我对宗族没有什么归属感,相比于‘家’这个概念而言,它更像是我不得不屈就的牢笼。   但,止水和我不同。   他受着族内最正统的教育长大,和宗族并无什么矛盾纠葛在。所看重的,也正是宇智波视若生命的荣耀。纵然他这次选择帮助了木叶,究其根源,也难说不是为了一族的名誉着想……再加上作为木叶忍者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对火之意志的忠诚。想要他抛弃一切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恐怕不比登天简单到哪里去。   ——更何况,我也根本不愿看到他会因为我的请求而为难。   直愣愣戳在河畔边这么胡思乱想着。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太阳已然渐渐落山,夕阳掩去最后一丝余晖。星辰替代了晚霞铺满天际,一轮明月当头,在人间散下寡淡却也澄澈的清辉。   “微澜——”   大概是我实在在这里待得太久,终于任务完成回到家,却意外没见着人影的止水也焦急找了过来。一步窜到我面前,他伸手似乎想要搭上我的肩膀,却半路想起没有实体化根本无法触碰,只得中途改变路径,在半空划了个大圈落在了自己脑袋上。   “出来的话,好歹给我留个便签告诉我你去哪了吧?”   无奈按了按额角,止水微微叹口气。眼角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担忧和纠结。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有点紧张过头了,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微澜你不能这么苛求我怎样,我还没忘了原来你每次不见后都……”   流转查克拉,及时伸手堵上了他的嘴。我眼角抽了抽,实在不想听他再给我翻一次旧账。   “你下回可以换两句我不会背的台词。”   没什么好气开口,我挣开他想来握住我手腕的掌心,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实在有点太近的距离。   “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靠过来主动给我一个拥抱,然后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吗?”   跟着我的动作往前踏了半步,止水挑眉。身高优势在此刻尽显无疑,只要抬起头,我就能闻到他衣领上青草的味道。   “还是说……”更得寸进尺地伸出手臂,似乎要把我整个儿圈进怀里。止水笑着俯身,近到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难道微澜你喜欢我主动来点比较激烈的……嗷!好痛!!”   “……活该。”   鄙夷看着面前痛苦弯下腰,脸皱成一团的某人,我扯扯嘴角,真的半点也不同情他。   ——虽然刚才确实是我朝他膝盖狠狠踢了一脚。   “以后少看点卡卡西给你的亲热天堂……别装了,走吧。”   对上止水湿漉漉委屈看来的眼眸。我停止查克拉流转,偏过头,一点都不想承认其实自己有被这家伙的表情给戳到心坎里去。   “你就傲娇吧……不,不!我什么都没说!!”   许是我瞪过来的眼神太过犀利,止水噎了下,很从善如流地改口,“天色确实不早了,微澜我们回家。”   ——这还差不多。   摸了摸有些发烧的脸颊,我满意点点头,率先转身。可还没等迈出第一步,我和止水就都听见树林里有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枯枝折断的声音,一时间倒都让我们两个愣在了原地。   彼此对视一眼。止水走到我身前将我遮在身后,看着草丛里一高一矮钻出的两个人影。   “止水?”   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宇智波鼬难得有点惊讶。   “哥,你干嘛不走了?”   因为身高关系被鼬挡住了视线,结果一头撞在了他腿上。佐助后退两步,捂住额头抗议,这才发现了自家大哥突然止步的缘由:   “额……是止水哥啊。”   “呦,两位。”   愉快朝他们挥了挥手,止水眨眨眼,看向宇智波大公子漆黑的眼眸:   “怎么,陪弟弟出来玩?”   “不是……”微微苦笑了下,鼬话还没说完,就被跳起来的小佐助给打断了。   “止水哥!大哥他是在太过分了!!”   跑过来仰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止水,他愤愤开口道:   “明明今天说好要教我练习手里剑的,结果又是出任务忙到没有时间现在才回,这都多少次了!我最讨厌大哥了!哼!!”   “……噗。”   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止水看着不远处宇智波鼬仿佛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实在有些同情自己这位表弟。   “佐助,不可以没有礼貌。”   “哎呀呀,有什么关系。”   拍拍紧抓住自己衣角不放的佐助,止水朝鼬打了眼色,蹲下身揉了揉他的短发:   “既然你大哥不肯教你,那就止水哥来怎么样?”   “……止水!”   向前迈了一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鼬看上去很想把自家弟弟从某人手里拽出来。   没有理他,那厢止水还在继续进行他诱拐小朋友的大业:   “我教你有什么不好?佐助你也知道吧,论实力来说,我可以要比你大哥强很多呢……虽然鼬他总是不承认……”   “才不是呢!!”   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立刻炸毛,被止水这么一说,佐助立刻忘了自己刚刚还发表过‘最讨厌大哥’的宣言,开始撸袖子跟止水较起劲来:   “虽然止水哥很强是没错啦。但比起实力,当然还是哥哥更厉害!!”   “唉?但我年纪比你哥哥要大的说。”   “忍者的实力跟年纪是没有关系的!!”   “是吗?可我还有写轮眼——”   “哥哥也有!!他绝对不会输给你的!!”末了,佐助还肯定点点头,看向背后已经无话可说的宇智波大公子:   “哥你说是吧?你的实力当然要比止水哥强!!”   “……”   似乎是想起曾经在训练场被某人揍趴的场景,鼬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自家弟弟的期待。   扭过头,我跟止水都很不厚道地笑了。   “该回家吃晚餐了,佐助。”   最后,左右为难的大公子终于放弃跟自己过不去的行为。狠狠瞪了止水一眼后,又戳了佐助一指头,转身朝宇智波族地走去。   很轻易就读懂了他最后“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止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噗哈哈……微澜你看见鼬的表情了吗?……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   斜他一眼,我并没有做声,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止如此。   果不其然,许是笑累了也笑够了。我听到身边笑声渐息,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了点不容错认的坚定和倔强。   “每次看到他们都会觉得,拥有家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独自一人在族地边缘艰难求生。   止水母亲难产而死,父亲重伤而亡,十几年来也是孑然一身。   所以,这样普通的、亲人之间的温暖,与我们而言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   “我绝不会让一族的利益毁掉它,毁掉这样简单纯粹的幸福。”伸手覆上眼睛,止水轻轻开口,“无论要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   “我知道。”   微微笑了下。我闭上眼,终于能将带土的话全部遗忘。   ——他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哪怕为此永堕深渊,魂飞魄散。这也都是,我即将要走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拖得时间有点长,没有手感了QUQ   亲们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蠢作者吗QVQ   ☆、告别   从这天过后没多久,止水就向我坦白了他的计划。   用别天神洗脑族中领袖,改变他们叛变的打算,让宇智波安于木叶的治理。然后三代也会提高宗族的地位,不再将他们排斥于村子核心之外。   ——说实话,不难懂,也不复杂。甚至有点意外的有勇无谋。   看着止水有点得意地亮出他那双万花筒,开始跟我展望计划成功后种种美好的未来。我将信将疑抽抽嘴角,虽然听上去并无什么不妥,但心中那与生俱来的警觉却一直隐隐告诉我,这件事大概不会这么简单。   偏头思考了下,我飘到止水家宽阔的窗台上,伸手掬起一捧月光。在那朦胧光晕的笼罩下,我仔细从头到尾梳理了他所告诉我的所有细节,终于确定自己应该是疏忽了什么重要的事。   “虽然用别天神洗脑不难,有宇智波鼬帮衬成功几率也很大。但是止水,你想过没有?基于查克拉限制,万花筒使用次数有限。你能洗脑宇智波高层,却无法去一个个洗脑那些普通的族人……”   转身直面他黝黑深邃的眼眸,毫不意外在其中看不见一丝动摇,我微微皱起眉:“……前后态度反差太大,很容易就能猜到做了手脚。你的万花筒在族中已不是秘密,万一有人联想到你身上,你跟宗族可就……”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啦。”   伸手虚浮在半空,放在我脑袋上做了个顺毛的动作。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不自觉透露出了一点焦虑,止水咧嘴笑得很灿烂:   “跟鼬不同,我和木叶的关系从来没有被长老怀疑过。一旦计划成功,之后的权利洗牌和高层重组就够他们手忙脚乱……而且即便知道是我干得好事,族长他们也没法拿一个他们不知道行踪的人怎么样不是?”   ——有点道理……   ——嗯?!等等!!   手里握着杯子悠闲抿了口茶。他靠在窗台边,眨眨眼不再说话,开始近距离欣赏起我此刻震惊到连震惊这种表情都尽数漂移的脸。   “……”   仿佛一口吞了只苍蝇。我瞪着身边满脸写着“快来夸我”几个大字,翘起尾巴得意洋洋的某位宇智波天才,实在无法相信他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你要叛逃?!”   噗——   一口水照着我脸喷了过来,却因为灵体的缘故,全都淅淅沥沥撒在了家家地板上。止水目瞪口呆看着我嫌弃地后退了两步,张张嘴,竟发现自己完全无言以对。   “……我这明明叫战略性转移。”幽怨撇了我一眼,他戚戚然放下手中差点把自己呛死的茶水,似乎很是无奈:   “拜托,微澜……你要知道我可是经过三代首肯可以离开村子的,对外宣称也会是去做了长期任务……我就不信,十年八年之后整个宇智波都被村子整合了,他们还会跟我计较这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好吧。   如果你真愿意这么做的话……   举起手示意自己非常抱歉。我垂目看向脚下透过窗台散落的月光的影子,在那淡淡清冷的皎洁中,我冷不丁想起之前带土所言,虽然跟他所希望的方式截然相反,但毕竟最后还是殊途同归,能够有机会抽身离开这场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漩涡。   ——待到止水离开木叶。宇智波该当如何,会被带土玩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了。   安静和止水并肩坐在窗台月光下,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在清辉中越发模糊的指尖。深吸口气,心中隐隐有些挥之不去烦躁。   毕竟,查克拉实体化带来的后果已经凸显。就算宇智波会被带土以一己之力覆灭,我大概也无法撑到那一天的到来。   所以,我现在所期望的,只不过是能牢牢握紧剩下的每分每秒而已。   “你们定在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晚上。”   点点头,在止水温柔的注视中悄悄把已经快要淡到看不见的左臂藏在身后。我缓缓闭上眼,终于最后一次下定决心。   ——看来,我曾经答应遵行的承诺,也该是到了它兑现的时候了。   ************   询问过止水他跟宇智波鼬约定汇合的时间,我在他的目送下走出家门,朝木叶村另一头那片英魂沉眠的土地走去。   以别天神作为自己在宇智波族中的落幕,或许也是在日复一日的杀戮和鲜血中萌生了倦意,止水看上去对于不得不离开村子前往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一事,显然跟表面一样来得十分欣慰和向往。也想亲眼看到他打碎束缚在我们身上的枷锁,即便很讨厌南贺神社那个昏暗沉闷的地下室,我依然决定,这次跟着他一起行动。   不知是不是我这个决定戳中了什么G点,止水看上去莫名其妙地非常兴奋。不但一直没完没了嚷嚷着什么要让我见识见识他的万花筒,还头一次对我申请外出等到集合时间直接去族地汇合的原因问也不问,一口答应下来。搞得我想好的一肚子说辞都被迫卡在喉咙里,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梗得真是异常销魂。   独自走在木叶繁华的街道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从身边经过。我突然就那样想起,曾经自己也是一样,慢慢走过寻这常人家的沸反盈天,衣衫下掩藏着从来没有过痊愈过的伤口,喁喁独行,孑然一身。   而现在,死去的我找到了自己为之生存的所有意义,却有人再回不到过去,活成了我曾经的模样。   此时,天际已经影影绰绰有了点夕阳的影子。晚霞一点点铺满苍穹,映照出归巢的飞鸟。前方千奈的背影夹杂在人流中,显然单薄异常,不知为何,总给我一种极其悲伤绝望的错觉。   看着她在华灯初上中蹒跚而行,我默默跟在她身后。想像小时候那样为她隔开汹涌而至的人海,却再度恍然,我们如今已是咫尺天涯。   就这么沉默走着,千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也无法做任何事。当她终于停下脚步,站定在一片青葱草地上时,我这才发现,原来她要来的地方,竟也是我所寻觅的终点。   夕阳如血中,晚风飒飒。慰灵碑前有人影安静伫立着,一头银发在风中微浮,仿佛在守候所有陷入永眠的亡灵。   漫天火红下,他静静回头,弯起仅露在外的右眼,眸光沉静安然,却也深藏着平日里绝不示人的凛冽。   “卡卡西前辈。”   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千奈走上前,低头凝视着沉暗肃穆的慰灵碑,表情一瞬间变得温柔而哀伤。   缓缓俯身,伸出手轻轻描摹这上面镌刻的凹痕。一笔一划,都曾是我们所有人再熟悉不过,如今却不会再写下的纹路。   宇智波,微澜。   “来看她吗?”   静静看着千奈所有动作,卡卡西淡淡开口。   “嗯。”   双手抱膝,将脸埋在怀中,千奈闷闷回答。似乎有点哽咽,“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姐姐说……”   ——但现在,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是吗。”   侧过头,目光落在石碑另一个宇智波的名字上。卡卡西向后退了半步,让被自己遮挡的夕阳洒下,给慰灵碑、给千奈整个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橙黄。   ——祭奠,致所有回不去的时光。   安静站在台阶下,我看着两人在风中悼念的身影,清楚明白自己其实也在一点点于回忆中陷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周围连虫鸣声都沉寂了下来。千奈站起身,最后一次拂过慰灵碑上我的名字,终于转身跟卡卡西道别:   “那么。再见了,前辈。”   “……路上小心。”   微微一笑。我看到千奈深吸口气,脸上曾经的单纯和不谙世事都已不在,取而代之,是深沉难测的复杂与认命。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似乎这世界之大,已然没有一个能够停留的地方。   “再见。”   仿佛没有听到卡卡西的应答一般,她依然淡淡笑着,再度轻轻重复了这场告别。   “再见,卡卡西。”   “……”   大概听出了一丝隐隐的绝望和哽咽,她所呼唤的人和我一起皱起眉。从慰灵碑台阶上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眼底深藏的不甘和憧憬。   ……千奈她,该不会是……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我目送着她的背影在夕阳中渐渐远去,震惊于那一瞬间的决绝,却殊不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将她倒影在自己的眼眸中。   “你不追上去问问吗?”   沉默半晌,卡卡西背对千奈远去的身影,突然出声。不用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反正对于这人总能在任何情况发现我的存在,也早就习惯了。   “……我现在这样,怎么能去打扰她。”闭了闭眼,我抬头看向天边燃烧的红霞,“何况,大概也没有机会了。”   “你——”   猛地扭头,卡卡西不知何时将左眼护额推了上去,露出其下掩藏的、鲜红如血的万花筒。   “怎么回事?”   “……宇智波的问题,你最好别知道太多,容易被盯上。”看向他异色的瞳孔,我顿了顿,继续回答道,   “止水和我离开木叶已是定局,再加上灵体实体化的后果已经凸显……今天,或许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出意料看见他露出早有准备却也怅然的表情。我大概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并不算宽阔的肩膀。纵然无法触碰到,却仍旧能传达出我所有的意愿和祝福。   “所以,我来履行约定我们的约定,卡卡西。”   “宇智波微澜,在此正式向你告别。”   十三载彼此扶持,蹒跚前行的时光。   从今往后,你也还会遇到能让你再度交托未来的同伴。生命中人流不息,那些拯救了你的人,你想留住的人,终将有天不再擦肩远去。   ——我会一直这么祝福着你。   “真是……”   眉间惆怅抑郁尽去。卡卡西看着身边那个微微笑着的女子,无奈摇摇头,突然就觉得,对于这个勉强能算半个青梅竹马的家伙,自己还是一如既往无底线地纵容。   挠挠那头嚣张的冲天银发,旗木上忍弯起清秀的眉眼:   “嘛,就当我再替做一件好事吧……看着重要之人离去的痛苦,想来你也不会像我这样习惯。”   也许,相遇本就是一场梦。   但这一路走来,无论经历了什么,命里都终须有尽头。   而若是为你,让我再担起一份如此沉重的思念,想来也算值得。   只不过……   “微澜,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嗯?   愣了愣,没想到卡卡西也会纠结于这种感性的方面,我略微有点诧异。不过,对于挚友唯一的要求,从没给过他什么、最后还要再让他品尝一次离别的我,想来也没有什么资格拒绝。   流转查克拉,将那象征生命的能量注入身体的每个角落。看上去和常人无二,我主动上前两步,朝卡卡西伸出双手,抚上那似乎有点颤抖的脊背。   下一秒,我的脸颊就被紧紧抵在那身忍者制服突出的衣兜上,咯得生疼。   “抱歉……抱歉……”   长长叹了口气,卡卡西不住这么低声呢喃着。   抱歉,明明知道实体化的后果,却忍不住还是这么要求了;   抱歉,无法帮到你哪怕一点点忙,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你再次消失在这世间;   ……抱歉,明明嘴上说会习惯,却总要被身体出卖,还是不想就这么失去。   ——微澜,我果然还是个很差劲的人吧。   “没有的事。”   无奈摇摇头,我轻拍了下卡卡西的脊背,示意他不必多想。   “换做是我,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更何况,这其实都是我所铸成的错,怎么可能要让你为我埋单。   我们是曾经彼此依靠的挚友。   ——所以,无论我最终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我也依然有一份影子留存于回忆中,永远和你同在。 作者有话要说:  卡殿最让人心疼的就是他很能忍……   p.s.到最后了,祝我能在期末前把这文填完。   ☆、黄昏   说到底,无论经历什么,卡卡西依然是很自制隐忍的人。所以那天最后,即便有一瞬间这么突兀的感情外露,他也仍旧能以一个非常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整理好心情,将所有情绪都深深埋藏。   因此,这厮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又变成了那个平日里死不要脸的不良混蛋。   “亲热天堂里说,拥抱时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之一……虽然对象不太对,但微澜我们这么将就一下也是挺有感觉的……嗷!好痛!!”   毫不留情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我抽抽嘴角,从他怀里钻出来,想了想,又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趾上。   ——连我都敢调戏,看来这家伙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   啧,天天泡在小黄书里醉生梦死,也不知道以后有谁能不开眼地看上他……莫非是要跟基友过一辈子的节奏?   “喂!!宇智波微澜你故意的!!”   “……废话。”   嫌弃撇撇嘴。看着卡卡西那似乎很想直接送我一记千鸟的样子,我只能对他未来的道路报以深深的遗憾。   ——颓废、工口、懒死、脾气坏……果然真特么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   感觉膝盖直直中了一箭,卡卡西突然感受到了这世界对于单身狗的一万点精神伤害。   深吸口气,默默告诫自己不要跟这种见色忘友的混球计较。银发上忍伸手按下额角蹦起的青筋,无奈朝天翻了个白眼:   “……都是要永别的人了,就不能嘴下积点德吗?……你看,难得想煽情一下,气氛都被你破坏光了。”   “呵呵。”   ——也不知道咱俩是谁先变的画风嗯?   冷笑数声,对于这种颠倒是非的白痴,我也真是看醉了:   “卡卡西,你……”最近欠抽了吧?   夕阳如血,突如其来的晚风将我最后尾音尽数吹散,融进落霞余晖中。随着慰灵碑前草地荡起绿色的波澜,原本平静的也海面也暗潮四起。转头看向宇智波族地方向,,不知为何,胸膛里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是……?   皱起眉,清楚听到万花筒写轮眼对于远方同样血继限界的共振。因为我的瞳力与灵体有关,所以对于自己万花筒作用过的对象,自然是要感受得更为深切。   ……而至今为止,被我的眼睛改变过灵魂波长的,就只有止水一人而已。   心下狠狠一惊,我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连全身流淌的血液里,都泛着挥之不去的冷。   ……别天神,在哀鸣。   “怎么?”   许是我表情变化的太过突兀。卡卡西显然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褪下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神色开始严肃起来。   摇摇头,我深知有关宇智波之事现在无法对他言明。就算止水确实出了什么事,卡卡西今晚也绝不能出现在宗族范围之内。   “我必须先走了,卡卡西。”   连实体化都来不及撤下,我抬手结出瞬身之印。最后转头朝他开口,“后会无期。”   “你……好吧……”   大概也能从我的眼神中读出来什么。分得清轻重缓急,卡卡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侧身后退,为我让出能够离去的道路。   “那么,我就不说再见了。”   “……多谢。”   点点头,视线转向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朵。我认准方向,逆着风瞬身而去。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卡卡西依然站在慰灵碑前目送我远去。哪怕清楚知道这一别将再无重逢之日,他异色的眼眸中依然闪烁着我熟悉万分的温柔和宁静。仿佛这世上所有伤痛在他心里发酵,却还都是永远无法折断他对未来的期待。   ——我知道,你一定会活得很好。   接下来,那都将是属于你自己的故事。   ……   ……   随着夕阳缓缓沉没入地平线,木叶街道上点起万家灯火。夜色顺着风逐渐延展,一两颗星子悄然挂上天际,却被整个苍穹最后的红霞遮掩。   ——末路韶华。   这世间万物,无论什么,都是在即将坠落的那一刻,才会燃烧出如此辉煌耀眼的焰火。   奔跑在林间,眼中万花筒带来的灼热感一点点侵蚀着我的神经。查克拉疯狂流转,每一次爆发都带走那为数不多的灵魂之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肌肤在夕阳余晖中更加透明,我抿进嘴唇,只一心扑在了如今情况不明的止水身上。   ——如果不是真出了事,那别天神断不会传达给我那样凄厉绝望的哀鸣。   眉心皱得很紧,我不住猜测着那人可能遇到的所有意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在自己村子里被同伴毫无防备偷袭的可能性。   ……也许,这次事情恐怕会很严重。   蹲在树枝上,看着树下到了约定时间依然自己等在汇合地点的宇智波鼬。我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一定冷静,不要在确认事实之前就被自己无端的想象给逼垮。   知道没有时间犹豫,我打定主意放弃隐藏,从蹲着树上一跃而下,站定在宇智波鼬面前,那最后一缕的夕阳中。   “!!!……你是?!!——”   “……”   不出意料满脸见了鬼的表情。我无奈按按额角,开始头疼起怎么跟大公子解释这一系列超出他三观常识的破事。   ***************   “……好痛……”   捂住已然空无一物的右眼,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一路滴落在他踉跄经过的落叶间。眼前的景象已因失血过多而模糊,伤口下那不断传来的、直抵神经中枢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朦朦胧胧听到身后破空声再起,宇智波止水咬咬牙,费力举起手中苦无,向后划出孤注一掷的锐利弧度。   ——该死……想赶尽杀绝吗?   瞬身跌跌撞撞落在林间树枝上,狼狈不堪抵住树干以防自己摔下去。止水瞟了眼不远处刚刚被他躲开、炸出一片灰尘的起爆符,终于将那位木叶根之首领的祸心看了个清楚。   团藏想要他的别天神,为此不惜放任无法根除宇智波叛乱的风险……不,不对,那个出名好战的武斗派根本就是故意的!借此铲除宇智波一族永绝后患,他要得就是这个机会,以便有对宗族发动清洗的借口!!   ——可恶……   半跪在树枝上,看着自己伤痕累累手臂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止水深吸口气,想要努力忽略那扑面而来的浓重睡意,强迫自己绝对不可昏迷,从此遗失他想要紧紧握住的所有。   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   指尖深陷进肌肤,在掌心握出道道血痕。他没有去看四周已经将他包围的根成员,也没有把本就不多的注意力分给他们手里蓄势待发的苦无上。刹那间,夕阳下,空气中,全都是一个人寂寞孤独的背影,都是她在时光洪流中渐渐远去、清冷却也哀伤至极的神情。   ——如果就这么死去,我是否依然能和她相遇,能够真正拥她入怀,而不再隔着那样咫尺天涯的距离?   ——还是说,我会就此消散在风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被当作谁生命中再也不被提起的倒影,任凭岁月将自己的痕迹彻底洗去吗?   他不知道。   同样,他也赌不起。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活下去而已。   ——起码……起码我还想再一次见到她。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还没完呢!!”   左眼瞳孔猛然睁大,查克拉涌进写轮眼中。仅剩的三勾玉疯狂旋转着,连接成四角尖锐的手里剑形状。随着爆炸扬起的尘埃在这黄昏森林里四散,硝烟中,绿色战神在余晖中缓缓成型,燃烧着宇智波来自血骨中的力量和荣耀。   ——须佐能乎,攻防一体的万花筒终极奥义。   刹那间,充满杀意的攻击呼啸着远去,落在他身后追击的根成员面前,霎时花催草折,百年大树哀鸣着相继倾到,在地上破开深达数米的巨坑。   “散开!!”   纵然是第一次见到万花筒奥义的此刻,这些根部精英从那般强悍的破坏力中也能窥见点它的可怕。远离止水的攻击范围,他们阴沉站在原地,和几乎油尽灯枯的那人冷冷彼此对峙着,谁都没有再率先轻举妄动。   ……   ……   “那是……什么?!”   远远望见森林尽头那片空地上,在夕阳中若隐若现的绿色能量体。宇智波鼬瞪大眼,震惊地不敢置信。   “止水的须佐能乎。”   因为开了万花筒,比他在这方面更加清楚。我狠狠皱起眉头,感受着脑海中别天神越来越剧烈的共鸣,不用猜也知道,能“瞬身止水”都逼到这种地步的,究竟该是何等黑暗残酷的危局。   眼中三个勾玉慢慢连在一起,犹如倒写的卍字,视野里原本立体的图像开始变换成道道斑斓细线。所有生物,无论运动还是静止,全都在我眼里消去了原有的模样,取而代之,是各色不等的灵魂波长,明白告诉我它们生命的本质和最脆弱的命门,再也无处隐藏。   “他撑不住了。”   查克拉急剧消耗着,给灵体造成无法挽回的负担。我闭了闭眼,将本能传来的疲惫和危险信号尽数压下,伸手拔出鼬身后背背着的,暗部统一配置的长刀:   “你带止水先走,我给你们断后,听懂了吗?”   “好。”   点点头,的确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鼬明智地没来跟我争辩些什么。反正对于他来说,救出止水是当下最重要的,只要能带他离开险境,那无论哪种办法,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去执行。   果不其然,正如我所感知的那样。当我们已经能隐隐看到止水摇摇欲坠的身影时,他那绿色的须佐能乎也开始因为查克拉不足慢慢消散,整个人暴露都在对手锋利的苦无之下,似乎已无路可逃。   眼见两把利刃急速破空而来,鼬用不着我提醒,立即迅速上前几步,从侧面瞬身,直接扛起止水消失在树林间。由于速度极快,甚至连残影都没留下,从他的对手的角度看,就像是止水拼尽全力自己逃走了一般。   ——毕竟,“瞬身止水”那般响亮名号背后所代表的实力,早在交战之初他们就已了解的清清楚楚。   “快追……唔!!谁?!!!”   眼见目标从包围圈中逃脱,领头的根部队长急切下令,却半路被一只苦无毫无防备钉穿了右脚。手里握着刚刚飞来的另一只利器,我缓缓从树木的阴影下走入阳光里,手腕微动,几乎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又是一个根队员被原本属于自己的武器扎穿了咽喉,当场丧命。   “宇智波家的投掷法……”   不知那带着面具的脸上是否有震惊的情绪流出,我也懒得理他们废话连篇的喃喃自语。握紧手中忍刀,刀锋斜指,几乎眨眼间瞬身到了他们身后。   “呲——”   晚风似乎在此停顿一秒,世界屏息,仿佛被什么按下了静止键。当时间再度开始流淌,其中某位离我最近的根队员突然睁大眼,捂住被划破动脉的脖颈,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倒了下去。   “……!!”   全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我回头淡淡看着自己映在对手惊恐眼眸中的倒影,于漫天鲜血的衬托下,竟宛如修罗。   这种沉迷在杀戮中的快感,远远凌驾于对手之上的压倒性力量,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而也只有此时,我才能意识到。纵然从来不想承认,但我身体中流淌着的,其实永远都是宇智波一族傲慢疯狂的血液。   缓缓转身,甩去光洁的刀身上反射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大概是笑了笑,我倾身上前,眼中红芒交错,顺着对方所有还有生命能量残存的命线斩去。   我永远不会忘记,刚刚止水空无一物的右眼,以及身上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   ——听到了吗?这双同出一源的万花筒写轮眼,它正在为这份刻骨恨意而咆哮着。   杀戮之心已生,便只能用鲜血让其平静。   而敢于触动黄泉死神的逆鳞,那就只能被埋葬在最深沉的黑夜里。   那一刻,时间静止,血液倒流。无数组织机体被分解成原子,融入空气,散落在视野的每个角落。千万片灵魂消失前的光点被风扬起,汇成螺旋,然后彻底湮灭如烟。   由灵魂之力催生的血继,理所当然会孕育出这等直接摧毁灵魂的力量。   忽略身体里越发强烈的疲累感。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确认他们的魂魄已然被瞳力碾碎。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终于被夜空吞没,漫天灰白交接的黑暗不但遮蔽了如火燃烧的晚霞,也在木叶后山这片已然看不出原样的森林中投下阴影。   ——毫无疑问,获得什么,也必须付出相同代价。   丢掉忍刀,默默将衣袖向下拉了点,遮住肌肤上已然开始蔓延的细小裂纹。我紧紧握住左手手臂,万花筒渐渐褪去,瞳孔重新恢复成原本黑暗深沉的色泽。   正如带土曾经对我所说——   这一路走来,无论经历什么,这命里都终须有尽头。   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被我闺女帅到=3=(开个玩笑)   不要问我为什么止水单眼能开须左……我是按岸本设计的游戏里的剧情写得,解释权不归蠢作者╮(╯▽╰)╭。   p.s.虽然画风变了,但这不是一点都不虐嘛~亲们知道我一向都是治愈系的对吧?=3=   ☆、延续   止水不是个怎么会变通的人。   至少,在我记忆的断层里,他其实对于自己所认定的东西总是坚持到死,不惜一切都要达成的。尽管有时候身处劣势,尽管有时候知道结果惨淡,哪怕最终落在一个无解的死局里,就算要生命来换,他也一定会舍弃未来所有可能,去成就这场注定孤独的荣耀和救赎。   事实上,每一个宇智波都是如此。他们站在时光的交界口,脚下是万丈深渊,背后是繁华通途,但却从不会回头看着来路。常常宁肯跌得粉身碎骨,也不愿后退哪怕那样微小的一步。   追逐比生命更重要的成全,倒在黎明前最后一片夜色中。   如此倔强到固执,又如此绝望到悲凉。   这天最后,当我找到鼬和止水时,他们正站在南贺河边的山崖上,不知在争论些什么。   由于使用万花筒的查克拉远比只凝聚实体所需要的大,因此,对于其实已经油尽灯枯的灵体来说,就犹如最后一剂猛烈的□□。能够清楚感觉的到衣物遮掩下,身体正一点点在崩溃殆尽。我轻轻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度确认裂纹还没有蔓延上□□在外的肌肤,然后瞬身落在止水身边。   “是微澜吗?”   那时,他的两只万花筒写轮眼都已经不在了。许是听到了忍术带起的飒飒风声,止水往我的方向转过头来,不住摸索着,似乎想要伸手拉上我的腕骨。   上前半步,把手掌整个蜷缩进他的掌心。我皱眉看着他眼角蜿蜒而下的血迹,心里狠狠一颤,纵然来时已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和他一起痛到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反手握上他的指节。查克拉流转过的地方正更加迅速而义无反顾的化成尘埃分解,我看了眼手背上已经蔓延开来的裂痕,明知故问道。   “没关系。”   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止水偏了偏头,并不想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再让我看到他空无一物的眼眶。   “微澜前辈,止水他……”   许是对于我的到来看到了点希望,鼬有些急切的开口。一只黑鸦从他胳膊上腾空而起,消失在如水夜色中,也代表了他将继承止水的意志,去完成这场他所没有完成的守护和拯救。   似是心情纠结到不知如何是好,鼬只说了半句,就又再度沉默下来。他眼中,三只勾玉漂浮在血海中央,宛如心底流淌的眼泪,平静,却也包藏着毁天灭地的暗流。   知道大少爷接下来想说什么,我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勉强。事实上,凭我对于止水的了解,也丝毫不意外这人竟会做出如此抉择。   夜色渐渐深了。黑暗吞噬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晚霞让位给漫天星斗。脚下南贺河奔涌咆哮着,从谷底反吹上来的风入骨寒凉。我们三人各怀心思站在悬崖边,静静地,等待结局到来的那一刻。   ——宇智波微澜的终点,宇智波止水的终点。   闭上眼,将这最后一副景象牢牢印在心底。我想,即便灵魂消散了,我也依然会如此记得。   “那么,村子就交给你来守护了,鼬。”   迎向拂面而过的晚风,吹起他鬓角黑发,宇智波鼬听到止水这么说道。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仿佛大理石刻成的石雕,安静看着悬崖边伫立的两人,一个遍体鳞伤,一个逐渐消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止水已决意赴死,那么,宇智波微澜呢?   朝鼬摇摇头,我知道他大概明白现在正发生在我身上的灵魂崩溃是怎么回事,示意他不要声张。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掌心粘稠的鲜血在肌肤上划过,带来温热的触感。并不介意鼬的沉默,止水又转过头,微笑着对上我的目光。   “如果我死了,能再触碰到你吗?”   似乎怕惊扰到什么,他声音很轻很轻,指节却越收越紧。我看着他摸索着覆上我的脸颊,缓缓靠近,艰难在嘴角落下一吻。身体里突然就那样蔓延开极其微小的酸涩,随着血液一路逆流回心底。   “让我去陪你,好不好?”   ——让我以死亡跨过我们之间的咫尺天涯,能真正陪在你身边……你说好不好,微澜?   闭上眼,掌心的温度在我冷的肌肤上如同火焰般燃烧。看了眼脚下咆哮湍急的南贺河水,我想起曾经过往种种,从初见到相识相知,再到决裂,最后重新坦诚。突然就意识到,其实这一路坎坷早已被写入彼此命途,我们历经世上几乎所有艰难,终将在此刻做出最重要的抉择。   伸手覆在止水手背上,感受到他正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微微颤抖。我大概是叹了口气,点点头,重新燃起和那时一样,决意为这人和千奈赴死时的坚决。   只不过,两相对比之下。早已被从深渊救赎的我,已然不再是同一种绝望而又沉重的心。   “我会永远和你一起。”   不再去看衣物下已经遮掩不住的灵体裂痕。我轻轻开口,终于能将过去所有伤痛尽数掩埋。   如果,只是如果。我们从未经历这么多磨难,我们一直拥有想要的未来。那会不会,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或者说,是由于我的愚蠢浪费了太多时间。而快乐的日子又太短,短到还来不及好好去爱你,就已经要消散如烟。   “走吧,止水。”   若是早知今日,那曾经过往时光,我一定会慢慢地走。   慢点,再慢一点。   然后,再义无反顾去达成,宇智波微澜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心甘情愿的牺牲。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可能让你在我眼前死去。   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止水也点点头。他最后朝宇智波鼬说了句什么,然后在他猝不及防下,最后后退了半步,就那样堕向谷底黑暗湍急的南贺河。   “止水——!!”   而与此同时,我也迈下这陡峭垂直的悬崖。在半空抱住止水不断下坠的身子,紧紧地,似乎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松开。   当冰冷河水浸满每寸肌肤时,头顶鼬急切地呼唤也再听不到了。   ……   ……   当我还是木叶村的上忍队长时,曾经带过一个普通中忍队员。   在我还没来之前,他和同队里一个女孩子就彼此倾慕已久,即便不合群如我,在其他队里也早有所耳闻。直到我来接替任务中牺牲的原队长,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成为村中人人羡慕的情侣。没有谁会怀疑他们的感情,甚至在木叶这等庞大的忍者群中,他们也是公认的模范恋人,受所有人祝福的天作之合。   只是,忍者这种东西一向游走在生死交界处,就像在万丈深渊上踩钢丝一样。谁知道本来安然无恙的生活,会在哪天被突如其来的失足打碎,从此山长水远,能留下来的,也只有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和过往。   在一场极端危险的暗杀中,由于情报问题我们队伍损失惨重。最后,也只有我和他清醒着重出重围,连带着他重伤濒死的爱侣,三人伤痕累累熬到暗部到来,被送回木叶。   那女孩儿被忍刀扎穿了胸口,利刃上携带的毒素通过血液流至心脏,导致永久性心力衰竭。医生说,这种情况除非再换一个,否则就连纲手也无力回天。   那时,我和他一同站在手术室外。看着他脸色由绝望变得悲伤,又变得前所未有的决绝,似乎连走廊中流淌的空气成了一种压迫人的负担。   最后,我记得很清楚。中忍在捐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他是怎么说服那些医忍的,同意他一命换一命。   “他把自己的心脏给她了。”   站在树荫下,我尽可能把语气中的谴责降到最低。不远处,被恋人独自留在世上的女孩儿抱着慰灵碑失声痛哭。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甚至呼啸而过的晚风,都半点无法将空气中弥漫的悲伤驱散。   他会预见到这种结果吗?因为自己无所谓的牺牲,而让毕生呵护的珍宝面对如此寂寞和寒凉。如果他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般,看着女孩儿现在痛不欲生的表情,他是否还会那样自私地替她决定一切,给与她一模一样孤独而行尸走肉的未来?   “你觉得他会后悔吗?”   听完我愤慨的叙述,卡卡西并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了会儿,他才这么淡淡问道,眼神却没有看我,而是落在天边那盛大的夕阳里。   “被留下的人会很痛苦,甚至会仇恨。因为,他们自作主张决定了一切,以为我们好的名义将我们独自留下,殊不知这到底是种多么残忍的事。”   似乎不打算要我一定回答出个所以然。卡卡西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仔细想想,我们才是根本没有资格抱怨的一群。他们舍弃了自己的所有,拼命将我们从地狱送回人间,将无限可能的未来交与我们手中……我们又怎么可能再去辜负这样的让人心碎的深情?”   ——说到底,命运就是一个残忍的单项选择。自己闭上眼,和走向没有他的未来,你要选择哪个?   在河水中缓缓沉堕时,我又想起了当年这些困扰我许久的往事。而现在,身处如此黑暗冰冷的河底,与那时那人如此相像的决定,我也终于能够明白,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彼此都不伤害的两全。   鲜红如血的万花筒缓缓张开,查克拉流转,最后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灵体,我甚至都能看到水中灵魂四散的细小尘埃。   止水浮在我上方,似乎已经陷入昏迷。他的身体开始在我眼中变成无数色彩斑斓的细线。从胸口象征生命中心的红线,到四肢冰冷却不失活力的蓝纹,最后停在他双眼上。那里,因为万花筒的消失而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仿佛一个无底洞,正吞噬他所有血液中弥漫的生机。   最开始在那片黑暗的树林,我只以为皆由灵魂之力诞生的万花筒,对于灵魂波长也只能稍加改变而已。毕竟,那已经是人类所不能涉足的领域。但经过刚刚一场战斗,我却赫然发现,原来它所能延展到的,其实早已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能够毁灭,当然也能够使其重生。   聚集起最后的瞳力,当止水所有命线再度于万花筒催化下生长愈合的同时,我也同样感受到了灵魂撕裂前的剧痛。   ——我不会后悔。   这是我最后所能做的事,即使明知即将是一种变向残忍的伤害。但当拯救和一同沉堕这两者摊开来在我面前时,我所选择的,毫不犹豫还会是同一个。   事实上,这个世界总会有这么些无可奈何的东西。这并非说明我残忍,也并不是全是源于止水的错。我即将再度长眠,而这次也不会再有机会醒来,此间种种早已注定我们的永离——无论死去还是活着,宇智波微澜和宇智波止水之间永远隔着一场无法跨越的生死轮回。   如果当时我没有去找卡卡西道别,而是和他一起前往族地;如果我死去之后魂魄没有因为执念在人间苟延残喘;如果当年我没有在河边偷看止水练习忍术。如果宇智波微澜,从一开始就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如果如果,好多个如果。如果总是建立也没有发生的事情之上,一旦木已成舟,所有假设都是空谈。   我不该后悔。同样,他就算难过,也不该彷徨,更不能绝望。   因为,他从今往后的人生已然不是一个人在走。我将永远住在他重生的写轮眼中,一起去看木叶颜岩的黄昏,云隐辽阔壮丽的高原,水隐蔓延不绝的大海,风隐苍凉无边的黄沙,还有极北之地那漫天飞舞、最纯净无暇的皑皑白雪。   因为,这辈子我所能拥有的感情都已全部交在他手中。无论喜悦,疲惫,苍茫,还是绝望。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能让欣慰和责备,快乐和悲伤并存。不管它有多矛盾,不管它在哪里兜兜转转,又会有多么心碎而绝望的未来。   ——因为,我爱他。   ……   ……   当宇智波止水在河滩上醒来时,苍穹上已经挂满了璀璨星子。夜色如水,如纱一般朦胧的光辉柔柔撒下,笼罩全身,仿佛一场无人知晓的吊唁。   他呆呆看着头顶星河满天,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醒了。”   蓦地,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很熟悉,很安静,却也微微带了点即将消失前的无力和缥缈。   猛地坐起身,止水慌忙看向河边站着的那人。在星光照耀下,犹如不小心坠落世间的神祇,美到令人心惊。   嘴角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宇智波微澜回头看着震惊抚上眼睛的止水,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又平淡安稳的温柔。   “这是……怎么回事?!”   张了张嘴,却只能出口无力的质问。止水愣愣看着微澜慢慢向他走来,一步一步,仿佛要将这段距离谨记于心,刻入时光,从此再也不会忘记。   俯身半跪在他身前,看着自己周围开始随风而散的无数光点,每一颗里都包含着一片细小的灵魂碎片。微澜似是笑了笑,伸出手,轻轻覆上宇智波止水的双眼。   “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安安静静开口,她弯起带笑的眉眼。瞳孔中与生俱来的刻薄和冷漠已然不再,取而代之,是唯有死亡才能赋予的平静和不舍。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替你见证所有可能的未来。   “微澜……”   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止水忽然就明白了,他接下来即将要面对什么。   “别看我,止水。”   俯身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早已破败不堪的灵体在风中化成灰烬。她俯身,最后在那人嘴角落下淡若清风的一吻。   ——别看着我消失,止水。   我会舍不得。   浑身颤抖,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着晚风从两人身前拂过,千万片灵魂消失前的光点被风扬起,汇成螺旋。漫天星辉撒在他们身上,宛如最后一场盛大的离别。   你看,无论梦境与现实,无论生或死。   站在我与湮灭之间的,唯有你而已。   沉入黑暗前,宇智波微澜揽上止水的肩膀。那样小心翼翼,仿佛一生憧憬,都在这个虚无的拥抱中如雪融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你。虽然会伤痕累累,但心中留恋的记忆是谁都无法给与的……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我终于不会再离开你了,止水。   ——所以,别哭好吗?   ……   ……   夜色如水,漫天星子被云层遮掩,只剩一弯残月,冷冷清清挂在树梢。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南贺河下游流水潺潺,在黑暗中发出悦耳的清响。止水茫然环顾了圈空无一人的河滩,鲜红的写轮眼融入夜色中,凛冽而又灰暗。   他曾以为他失去了,又终于拥有了一切。   可现在,这世界上又只剩他自己。   从此,百年光阴,流离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都忘了我前面写了些什么。   ……JJ你为什么吞我的23章QWQ?!报复我断更太久咩……      ☆、落花   沸腾的水轻轻撞击砂壶,带出一连串沉闷却也悦耳的轻响。煮杯之后,两个清亮小巧的茶碗并肩排列在炉火边,经过滚水的洗涤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在身边人沉默地注视中,一双纤细干净的素手从和服广袖里探出,执壶点盏,青色水流在半空划过流畅的弧度,恰好于茶碗三分之二处停止,为这场时隔多年的清平苦涩拉开序幕。   窗外,十二月的天空灰暗而阴沉,隆冬大雪纷纷扬扬从乌云端飘落,撒在泥泞大地上,瞬间就融化地了无痕迹。   端起茶碗放在对面,宇智波千奈垂下眼,眸光明灭间,为面前许久不见的竹马奉上一杯平淡绵长的沉湎。   “你真的长大了。”   没有抬手,也没有动。宇智波止水睁开漆黑的墨眼,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炉火微熄,杯中也不再冒出一丝袅袅热气,他才这么淡淡开口。   “自从你诈死离开木叶,我被父亲自作主张嫁到这里,侍奉一夫。再到后来宇智波灭族,再无谁可以依靠……此间种种,也由不得我不长。”   拈起广袖,遮住嘴角上扬的嘲讽和疲惫。千奈抬眼看向有些恍惚的止水,眉宇间,眼眸下,竟是像极了那个早已逝去之人的冷淡刻薄。   ——没有谁是不会长大的。   有人如同一场空虚大梦,醒来就已消失所有在世间留存的痕迹。有人日复一日徘徊在为自己浇筑的牢笼中,吊唁着永远不会回来的倒影。还有的人,则在时光里渐渐磨去所有天真,剔除血骨里与生俱来流淌的期盼和幻想,活成他们都用一生去怀念的模样。   如瀑青丝顺着浅色和服垂落,铺散在木质的回廊地板上。寒冬潮湿的冷气一点点蔓延在空气里,屋檐下生长着晶莹透明的冰棱,宛如一把利刃,割裂所有过去与未来的时光。   沉沦于黑暗的寂静繁华,在空无一人处平淡燃烧着的璀璨孤独。   习惯性伸手抚上隐隐有红芒流转的眼眸。止水微微笑了笑,举起凉掉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无论多久都无法习惯。如同蒸干生命养分的大火,顺着喉咙一路向下,逐渐将那清苦蔓延至早已停止跳动的心底。   ——看到了吧,微澜。   现在的千奈,正一如当年的你。   “一月前四战结束时,他曾来大名府看过我。”   静静看着止水不小心被喝得急了的茶水呛到,偏过头擦去眼角咳出的水花,千奈沉默了很久。想起年少时那安放在心中无处可去的眷恋,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她眼中依稀可见几许澄净。就像荒野中守着唯一一片未被播种土壤的旅人,至此才有了皈依。   “他将继任木叶村的六代火影。”   抬手再次注满空下的茶盏,女子弯起清秀的眉眼,将从来不声不响却也厚重的深情尽数掩盖。   “我知道我们的未来都该通往哪里。所以,我对他说,此生再也不见。”   有人说,造一个草原要一株三叶草加一只蜜蜂。一株三叶草,一只蜂,再加一个梦。要是蜜蜂少,光靠梦也行。所以,想要造一场永远忘不掉的爱恋,只要她一个人的一往情深就够了。   不见不恋,不知不思,不伴不欠,不惜不忆,不爱不弃,不对不会,不误不负,不许不续,不依不偎,不遇不聚。如此,正是吾等所有深陷而不可自拔之人的相思十诫。   一方痴妄,一片深情。   一场轮回,一场空。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躲在止水身后,在南贺河边遇到了一个白发的少年。   他常年带着深色面罩,眉目如画。额上护额斜拉下来遮住左眼,在隔绝无法复原的写轮眼之时,也隔绝了所有人对他内心的窥探。   她远远看着他。在雨后新生的草地上和宇智波微澜不知争吵着什么,两人互相怒目而视,进而大打出手。宝蓝色雷光喑哑响起,遮蔽了天空夕阳西下的橙光。暗红火焰自掌心燃烧着,光影明灭间,几乎将整条南贺河烧成了血色。   她远远看着他们。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纷飞云霞,青鸟归家。一阵地动山摇后,少年少女双双倒在地上,背靠着背,银发与黑发交织错落在一起,心口忽然就莫名泛起了那样浅浅的疼。   再后来,他们都慢慢长大了。   然后,都错过了。   她曾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往慰灵碑专程寻找。那时夕阳如血,晚霞悄然延展在天边,蔓延整个苍穹。晚风飒飒中,她看到那人慢慢回头,银发飞扬,在半空划过凛冽弧度。暗沉肃穆的慰灵碑镌刻着宇智波微澜的名字,一笔一划,不仅是描摹在永恒不朽的大理石上,也深深写在了他安然寂寞的眼底。   于是第二天,止水自杀的消息传来。她也在两个月后被父亲送走,作为联姻的底牌嫁给大名幺子,从此将一生锁在那般深重的高墙大院中   “所以,我想,已经可以结束了吧。”   不惋惜,不呼唤,也不啼哭。她深知一切曾经都将逝去,如同大雪之下掩埋的落叶,散落在指尖握不住的月光。如今,他们已非青葱少年。   也许她还在牵挂着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这人间岁月转瞬即逝,潮涨潮落,云卷云舒。她看过那么多次枫叶红了又落,日升月沉,瞳孔里渐渐倒影出唯有时光才能安卧的沧海桑田,一点一点,将眉梢眼底隐藏的青涩和鲁莽,浸染成血液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温柔。   “该结束了,止水。”   临走前,千奈把他送到房屋门口。深知至此一别再无见面之日,两人对视良久,都在彼此眼眸中找到了一丝疲惫的影子。   “再见。”   点点头,深深看了眼他年少的时光。止水转身走进漫天风雪中,一路向西,再也没有回头。   还有最后一站。那个历经战乱沧桑,他们最终仍要扎根的木叶。   然后,终结这场流离,他就能再度拥她入怀。   再等等。   再等我一下就好了。   ——微澜。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久没更,真的挺害怕被打死的QUQ,但是拖着也不是办法。这章是我码过得最短的,不过想表达的差不多表达出来了。大致就是止水在外面游荡了很多年,最后一次去见千奈,然后还差个下章的卡卡西,我就能完结了Orz……   要he是吧?是要he是吧?就算是神展开也要he是吧?重要的事情问三遍别说到时候我没提醒呀QUQ      ☆、终章   久违的木叶村,模样早已变得和他记忆中大不相同。   站在颜岩新任火影的的头像上,宇智波止水安静看着脚下宽阔笔直的街道。那一栋栋高耸的房屋依次排列在规划好的的土地上,看上去就像被整齐分割的棋盘,按照规律盘踞在村中,再不复当年虽然杂乱无章却更加温馨的格局。   ——这里已经没有需要留恋的东西了,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这么淡淡想着,他抬眼看向头顶阴沉灰暗的苍穹。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乌云中坠落,轻吻这被鲜血所洗涤过的世界,转眼就在地上堆积出一片惨淡的霜白。止水缓缓伸出手,任凭寒凉浸湿掌心。暗红如血的瞳孔中倒影着雪花融化前最后一缕荧光,盛放了又枯萎,简直像极了他记忆里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女子。生于最凛然的黑暗下,冰雪为魂,桀骜为骨,然后又在最璀璨的时候凋零,消散在第一缕春风中,转眼就无迹可寻。   这世上哪里都有她的痕迹,却也哪里都没有她。   倏尔握紧掌心,血红色的重瞳缓缓垂下,止水嘴角弯起似温柔又似嘲讽的微笑,就像一瞬间有两个不同的人在他身体里重合。高处的凛冽寒风刮过脸颊,黑衣在漫天雪幕烈烈作响,面对十年都未再踏足的故土和故友,他眼中却没有半分陌生,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依旧生活于此,从未曾离开。   “卡卡西。”   转过身,直面身后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宇智波止水眯起眼,深深凝视着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六代火影。   “果然是你。”   双手插兜,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模样的银发忍者安安静静回望过来,漆黑如夜空的眼眸中悄悄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就习惯性隐在疏离的礼貌之后。卡卡西偏头打量了下这位归乡者,目光落在他不曾遮掩的写轮眼上,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你可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试探着开口,声音随着寒风散落,显得有些缥缈。银发火影上前两步,常年掩在面罩下的脸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慵懒而隐含锋芒。   “你是说这双眼睛?”   慢慢伸手拂过血红色的重瞳,止水轻轻笑了笑:   “你应该多多少少知道吧,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双重禁制。   这世界上唯一两双没有血缘的万花筒的瞳力叠加,最强幻术别天神和灵魂之术逆瞳的融合体……纵然不如永恒的万花筒强大,但也早已远远超过一般写轮眼的极限,无人能够匹敌。   但是,再强的力量也挽不回他想拥有的一切。当宇智波微澜在他面前消散之时,他的生命和时间就已经停止了——宇智波止水很清楚。   所以,他不会妄图改变已经发生的命运,只是如此顺从地一步步走下去。   宇智波带土曾经来找过他。为了这双世界独一无二的万花筒重瞳,想要止水为他改变世界的理想效力。理所当然,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哪怕那人所承诺的未来对他有那般致命的吸引力……因为没有人会比亲身经历过的止水更加清楚,再真实的虚幻也终究只是虚幻而已。无论何时,无论身处哪个世界,他所爱的人早已散落于时光中,再也无法归来。   ——你看,她连最后也不忘给他留下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让他不会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摆布,这么随心所欲活下去。   左肋下又泛起熟悉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在早已冷却的血液里。宇智波止水忍不住蹙眉,想要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将突如其来的酸楚压下,却发现站在这熟悉的地方面对着熟悉的人,他也开始不由自主变得脆弱,不断剥落下用漫长十年为自己浇筑的牢笼。   大概也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些什么。卡卡西垂下眼,遮掩住其中一闪而逝的怀念和怜悯,倒也能够理解止水这十年来过的有多么绝望和艰难。   “你改变的可不只是眼睛。”   安静听完最后一句,看着面前那人被风扬起的黑色衣角,银发火影停了会儿,轻轻开口:   “看着现在的你,总会让我感觉,其实她还活在你身上。”   就像那平静却暗藏杀意的眼眸,就像那杂糅了安宁和凛冽的微笑。那属于宇智波止水的温柔和宇智波微澜的冷漠彼此交织在一起,蔓延在他全身血液中,明明本该是那样矛盾,却也隐隐有种无法言说的契合。   或许,他们本来就有着互相重叠的灵魂吧。   这么沉默想着,卡卡西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脸上面罩。在对面男子陌生又熟悉的注视中,他也终于恍然记起,原来在这漫长的十年中,自己似乎也从没有忘怀过哪怕一秒。   “我知道你不会死……因为有微澜在,就算赌上自己的一切,她也不会让你有事。”   “但也正是基于此。宇智波止水,我现在依旧不是那么喜欢你。”   “我明白。”   耸耸肩,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会从卡卡西嘴里听到他难得的刻薄。止水点点头:   “我也是。”   他知道卡卡西曾经对微澜怀抱有什么样的感情。那并不是单纯的友谊,却也绝非爱慕,那种长久的陪伴不是任何人可以涉足的……如果微澜不曾死去,他没有能够醒悟,而卡卡西也没有在岁月中爱上什么人。那么多年以后,或许他就会在某个时间不经意听到他们步入神圣殿堂的消息,从此山长水远,也可以这么平平淡淡过完彼此的一生。   ——但这已经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不论今世还是来生,她只能是我的。   “就算你恨我,你也没有机会,卡卡西。”   “……或许吧。”   面罩遮掩下的嘴角微微抿起,六代火影在漫天大雪中别过脸,眼神寒凉。一头银发被风扬起,在半空划过清寂凛冽的弧度。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还要回来?”   明明,这里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了,不是吗?   “我只不过来寻找她最后安眠的地方,那也将会是我的终点。”   习惯性覆上眼睛,透过指缝,万花筒灼热地似乎要滴出血来。止水看着银发忍者瞬间深邃的眼神,微微笑了笑,眉宇间依稀是唯有死亡才能赋予的平淡和安然。   “而且,能再次见到你,她也很高兴。”   “……是吗。”   斜插在兜里的手瞬间握紧。虽然理智上明白自己应该劝阻,但卡卡西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理由去这么做。   毕竟,从那之后已经过去十年。   该想什么,该做什么,那人当然早已比他清楚百倍。   “那么,就在这里说再见了。”   没有悲喜,也没有挽留。旗木卡卡西最后看宇智波止水血红色的重瞳一眼,眉头皱得很紧。却也不曾留恋,转身离去。   目送着他背影在视野中渐渐远去,止水最后弯起眼角眉梢挥之不去的温柔,眼神澄澈见底,然后,无声消失在木叶那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漫天风雪中。   …………………………………………   当从山崖顶端迈出最后一步,踏进脚下奔涌不息的南贺河时,止水有一瞬间什么也没想。   放任自己沉溺入冰凉刺骨的水底。他缓缓在沉重的水压里下沉,眼中所见尽是轻澜浮波。一圈圈水纹从头顶的水面向四周扩散,很快便消失在广袤的澄澈里,再无一丝痕迹可循。   渐渐地,他确实感觉有些困倦了。   随着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水压蒸干,宇智波止水轻轻合上眼,紧锁的眉头也在水波冲刷下慢慢延展。那种情形其实并不似过去所经历一样可怕,而像寂静无垠的夜晚,没有微风没有虫鸣没有星光。无处不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漂浮在不见边际的虚空中,不必去思考任何逃离伤痛的方法。只要伸出手,就能拥抱平静的安眠。   ——就这样吧。   无论他讲去往哪里,还能不能找到他唯一想要找到的人,此时此刻,他确实是安宁的。   比起卒开始那股无力反抗的堕落感,渐渐被冰冷河水侵蚀的茫然,反倒是彻底融入后,更令他觉得安心。   他不知道微澜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这是种变向残忍的刑罚。但同样,她也不会被限定在某个特定的地方,空气中,星光里,苍穹下……她无处不在。   眼前晃过的每一道波纹都像她,划过肌肤的每滴河水都有她的味道。就好像她被切割成细细碎碎散落在整个世界,无论他朝哪里去,无论他向哪个方向伸手,都能被汲取成为她的一部分,或者拥她入怀。   ——他实在太需要这种感觉了。   ‘不管我即将去往哪里,我还是想要再见你一面。’   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当眼前终于被黑暗侵蚀殆尽,落入永恒的沉眠之时,宇智波止水的确是在这么祈祷着。用尽一生的虔诚,用尽一生的忏悔,去求取今后无数轮回交换的一场回眸。   冰冷的河水占据身体的每一寸感官,整个世界的黑暗如期而至。他缓慢而坚决地走进面前为他构筑的盛大落幕,自然也不会发现,在漆黑的南贺河底,他血红色的重瞳最后一次幻化出万花筒的纹路,犹如倒写的“卐”字,凛凛蔓延出细小却璀璨的光辉。   然后,不知过去了多久。   “止水,止水——”   “止~水~”   在熟悉的呼唤声中倏尔睁眼。他看着视野中很多年自己家灰暗却干净的天花板,脑海中有一瞬间空白。   “太阳都落山了,止水还在睡,真是懒猫~”   在稚嫩的声线中愣愣转过头。见他看来,小小的千奈趴在榻上,弯起眼朝止水单纯笑着。   “你……”   张了张嘴,却因为极度震惊而说不出什么话来。止水呆呆看着五岁的宇智波千奈开心地在自己家撒欢打滚,仿佛隔了无数岁月再次重温记忆中仅剩的温暖,恍若梦境。   “怎么了止水?睡傻了?”   凑到自家邻居面前,千奈笑嘻嘻地扯了扯止水头上翘起的一撮黑发,调皮眨眨眼:   “你不是跟姐姐说好了今天去找她玩吗?你再睡可是会迟到呢!”   “……!!”   随着她的话眼眸也越睁越大,漆黑如墨的瞳孔在情绪激荡下也隐隐显出几分血红色的重影。宇智波止水从地板上一跃而起,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就瞬间冲出屋子,不见了人影。   “哎?”   愣愣发了会儿呆,看着面前突然空荡荡一片的屋子,宇智波千奈扁扁嘴。然后噗嗤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堪称揶揄的笑容。   “真是,一听到姐姐就不管我了。”   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她歪头想了会儿,随即不知记起什么,也立刻从地板上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往门口冲去。   “哎呀!我也忘了今天和带土说好要去找卡卡西呢!!……止水那个家伙!等等我一起出去会死嘛!!!”   傍晚时分的落日,一向恢宏而温暖。   止水记得,这是宇智波微澜最钟爱的景色。那般苍凉而落寞,染红天涯,正像她坎坷却也了无遗憾的一生,终将归于璀璨。   瞬身落在南贺河边新生的草地上,他喘着气不住四处寻找着。落日昏黄的余晖映照在他身上,仿佛指引着什么的命运,兜兜转转之后,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已将他再次带回一切的□□。   带回到一切还未发生,未来仍充满希望的时候。   “微澜……”   伴随着他轻声地呼唤。漫天红霞下,有人慢慢从南贺河边转身,眉目如旧,带着与生俱来的刻薄与漠然,却也不曾沾染上那些灰色破败的绝望。   “你迟到了,止水。”   ——迟到了整整十年。一个生死,一个轮回。   错过无数次,却注定重逢。   他们站在夕阳下,安静凝视着彼此。纵然时光流淌,岁月无止,依然那样澄澈如昔,似旧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娘咧从最开始周更到月更从我也真是醉了嘤QAQ   所以最后掰扯出了HE,嗯……其实结尾我还可以脑补出来一篇重生文【笑Cry】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